他的手仍然握着佩剑,双手抵靠在车窗上,“夫人,不论卫氏如何,卫海受夫人之恩,不敢忘怀。卫海愿意追随夫人左右。”他神情坚定,因为是行伍出生,说出的话也带了铿锵的果决。
卫音荀回头,看着面前不远的这张脸,不由蹙起了两道淡淡的烟眉。“你是卫族子弟,可知此举的后果吗?”
卫海紧抿着唇。
“你有这份心意我知道就行了。”卫音荀心知如今就算有卫海在身旁,也无力改变什么,而于他自己更不能有什么好的。马车缓缓行开了几步,卫音荀又掀开了车窗帘子。
卫海原本立在原地,见状立即快步上了前去。
“不管来日天下形势如何,卫氏恐怕都不得好。”卫音荀到底于心不忍,对着这个颇为看中的侄子提点了一句。“眼下的局势复杂,你须得仔细看清楚,不要一味被族中长辈牵引着走。该拿决断的地方,便要当机立断。”说罢,卫音荀又低声咳了几道。她搁下了帘子收回目光,自此从卫府出来,她恐怕是再无机会也不愿再踏入这个地方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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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邺侯府。
宁沽南难得空闲,便从下了来往前厅去。府中各处都点了灯,哪里都是亮堂堂,就是仆从婢女干活都比往常殷勤卖力了许多。
今夜正是皓月当空,天上那一轮明月独悬,垂下淡淡的月华。落在宁沽南的身上,仿佛是从他自身散发出的清贵之气。
“侯爷,林沉衍并未歇在公主府,回了林府呢。”随在他后头的心腹小心回禀着。
宁沽南漫不经心的哼了声,走了许多路才骤然出声道:“他自然是不会住在公主府的。”
那心腹是个三十多的男子,留着撮小胡子,手上不紧不慢的摇着羽扇,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
“都怪我那兄弟办事不利,没能将侯爷吩咐好的事情办好。”那男子用羽扇掩着面,一副懊恼后悔的模样。其实哪里是他什么亲兄弟,只不过是是同一个姓的远方表亲罢了。被安排进了公主府挑些事情出来,可惜,并不如他们之前所设想的发展下去。
宁沽南面上无甚波澜,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要的是离间裴揽光和林沉衍之间的关系。他太了解裴揽光了,她在自己跟前这些年,自己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她身体里留着裴氏的血,而裴氏最大的弊端就是生性多疑,她也逃脱不开这样的本性。
他所做的,不过是播下一颗小小种子,而它便会在揽光心中深根发芽继而无限长大。
“过犹不及。”宁沽南只是缓慢的吐出了这四个字。他这几日不苟言笑,肃然得紧,可怕怕吐这几个字的时候,却带出了些许笑意。
“可是……这个林二公子将府中一多半的人都发落到了庄子里头去了。”男子摇着扇子,迟疑着说道,他是怕其中有不妥的地方。可公主府中下人来历,他早就派人摸查得一清二楚了,加之里头还有他们自己安排的人,的的确确是没有的半分可疑。
“既是不放心,那就喊人盯紧了。”宁沽南想到林沉衍的样子,不免生出些微厌恶,皱了皱眉,就连着眉头都拧了几分。那个叫砚芳的清倌他之前是查过的,林沉衍之前与她交往过一年多,这样经年的陪伴,亦或许还有些情分。何况……她现在是有了身孕,被安置在京郊的宅子中。若不是他差人去查了,恐怕林沉衍做的这样隐秘,不会有人知道。遣了人去庄子……或许是为了砚芳,又或许只是他察觉了府中有眼线,借机将这些身份不明的一道发落出去罢了。
那心腹得了吩咐,立即记了下来好叫人盯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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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府。
林沉衍回相府的时候,晚膳刚撤下去。林易知正拿了一块帕子擦拭着手,见到林沉衍,也没有半分讶异之色。
倒是林缜思带了几分吃惊,“二弟,你怎么来了?”
林沉衍见桌上还有一盘粘米团未来及撤下,便拿手拈了个吃了起来。
林易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没规矩!”
“人若是饿了,这些规矩哪还有力气去守?”林沉衍半分也不将林易知的呵斥放在心中。
林缜思急忙出来和稀泥打圆场,“二弟定是外头回来饿了,再让厨房准备些饭菜吧。”
林易知见顺势坐了下来的二子,见他眉宇之间郁结不畅,又想起当下形势,知他必也多劳心。他这个儿子如何,旁人不知底细,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外人都道林府的大少爷虽不是嫡出,但行事机敏为人敦和谦敏,进退有度,颇随他。可林易知却知道,真正像自己的是这个二子,最为世人弃之一笑的林二公子。
这些年来,他都是怨自己的。可当年的事情……林相爷心思微晃,看向林沉衍的目光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再非那样凌厉。
厨房利落的出几碟小菜来,林沉衍就着饭吃得并不出。林缜思忽然开口道:“二弟连日奔波,怎么吃得这样少?”
林沉衍不急不缓的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拭了嘴角,才转过头去,稍带了惊诧的问道:“大哥怎么这样说?”
林缜思一怔,却听林沉衍含笑着又道:“从西坪到京都,虽然路途遥远,可到底车马平稳,倒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