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天气委实称不上好。
揽光从宁邺侯府回宫的时候透着车窗朝着天上看了一眼,四面八方的黑云像是不断中间压来,而这上空也透着青灰。叫人心中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公主!”
“公主!”
骑马跟在车旁的侍卫压着声音喊了两声,才叫揽光的回过神来。
她这回来的路上有些心神不宁,一直想着方才宁祜南的言语行为,左思右想也吃不准这背后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意思。“什么事?”她抬起头,对着在车外说话那人重新问了一声。
那贴身侍卫见她浑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略有担忧,只好将那话重新回了一遍,“有密探来报,林公子正被……被人刁难着。”
揽光一时也并没有将这话听进去,隔了一会,才语带诧异的问道:“林公子?哪个的林公子?”她轻轻拧着眉头,似乎是费尽心思都没有想起来哪里来是哪一个林公子。
那回话的侍卫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讪讪的低声提醒道:“是……林相爷的二少爷。”
其实林易知早就言明了和林沉衍一刀两断,在人前,他哪里可还能再称得上是什么林相爷的二公子。可是除了这个头衔,这侍卫也的确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个人了。
“喔。”
揽光这一声回应极其平淡,侍卫原本是因为她亲口说林沉衍是未来的驸马爷才将这情况呈报来。但这一瞬,就连他都看了出来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觉得怕是多此一举了。
驸马不驸马,恐怕还有变故吧?
车轮子又辘辘的朝着前面转了几转,揽光才又突然出声问道:“在哪?”
她见那原先来回话的侍卫一脸错愕,又耐着性子的再次开口:“林沉衍,在哪?”
然而,还不待那侍卫回禀,与他们迎面而来两三骑飞快骏马,看着方向应当是皇宫中来的。
那几人见到揽光的的车马立即勒停了下来,当先的是个公公,不顾仪容翻身下马后就一路奔赴到了揽光车前,几乎是要扑着跪了下来。
再看那脸,雪白光滑的一张脸早已经急得泪汗交杂在起来。
不用他的开口,揽光的心已经是凉了起来,她脸上神情变了几遍。再不像先前的模样,而是带着可怕的冷静和自持。她那只搭在车窗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隐隐浮现青色的筋脉,“速回皇宫!”
单单是这几个字,众人都知道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更不敢耽搁,众人急忙朝着皇宫去。
揽光的心早就被提了起来,随着马车一路颠簸。等到了昭华殿前,车马尚未停稳,她就已经是跃了下来冲着殿中飞奔去。偌大的衣袂随着她几乎都要飞起来,她如此忧心,已不顾什么礼仪规矩。
礼仪规矩是什么,如何能比得上小皇帝裴衾的分量?
揽光刚踏入殿中的时候,就听见了从重重帘幔帐后面传来的难以克制的痛苦哭喊。这种痛苦,她再清楚不过!如同是感同身受了一样,她刚听闻那声音就赫然停驻了自己的步子,脸色青白晃了晃。
“啊!疼啊……!”从里面传出一bō_bō痛苦的呼喊,全然不是这个稚嫩的声音能够承受的,“姑姑……呜……姑姑……”
揽光紧握着手掌心的那一小描金瓷瓶,疾步穿过幔帐到那顶明黄色的床前。那床前面伺候的人不过只有两人,却早已是束手无策,地上止疼的药丸翻了一地。
他们见了她来恍似是见到救星一样,皆是跪了下来,“公主……”
揽光跨了一步上前,倾□一把将那疼得在空床上的打滚的孩童搂在了自己怀中。但裴衾就好像是疼得失去了知觉一样,浑然无知,只是紧紧拧着眉头,小小的脸都几乎揪在了一起。
她急忙将瓷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张开裴衾紧咬着嘴,将那药丸强迫着灌了进去。然而,还不等她的手指头的抽出来,就被裴衾下意识狠狠的咬住了。
揽光也不顾上喊疼,此时全副心思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任凭那手指上被咬破了皮也没有察觉。
“衾儿,衾儿,是姑姑不好!”
揽光一面搂着裴衾,一面忍不住愧疚着喃喃,“姑姑不该出去的,是姑姑不好。”
裴衾此时所发的病症和当日她所发的一样,这都裴氏故有的病,代代相传。只是揽光现如今不过是在“顶替”明月公主,所以,她无乱如何都不能有这裴氏独有的病!她必须要隐瞒着!
若是没有药物的克制,这病的疼痛没有会比她更清楚。就好似现在,她看见的裴衾发病,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一起颤栗起来。
“蛇!蛇!”裴衾忽然睁大眼眸,那一双眸子红得吓人,好像才哭醒了。
揽光知晓他是看见了眼前的幻象,可是她也无能为力,除了能将宁邺侯给的那粒丸子给他服用之外,她怎么都做不了。
其实,生死都是捏在了宁邺侯的手中。他知道……小皇帝根本是离不开他的,只怕若是离开了他,裴衾除了做不了皇帝,就连命都不能有!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
揽光不甘心!她没有一点甘心!
为什么她和裴衾从是四年前流落民间、一步步重新回到了权利的顶峰,却还是要被人处处挟制着?
明明……他们都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了,为什么就连生死都要小心翼翼的朝着他们去乞?
她咬着牙,口舌都被回荡于胸腔中愤怒和不甘给割破了,那星星点点的血腥味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