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宝妞儿很聪明,很有悟性。她从进了女监舍开始,就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吃饭,睡觉,劳动都独来独往,整天黑着个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连正眼儿都不爱瞧别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神秘感和恐怖感。
这样混了三天下来,她活得很平安,并没有像以前听传闻说的那样会被人打被人揍。
此刻,她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没事儿就盯着墙角的摄像头瞧。
越瞧,越不顺眼。
虽然这是女监舍,住的全部都是女人。可是,监狱的监控摄像头还是一样不少。好吧,这是她目前最讨厌的玩意儿。想到她们的日常活动都落在狱警的眼睛里,她恨不得将那玩意儿给揪下来砸掉,或者干脆给咬掉。
“大爷的……”
无声地对着摄像头骂了一句,不过,她知道那些人听不见。
说完又笑,在这儿上火着急有个屁用啊?
“开饭了——”
哐当一声,监舍的门打开了,黑着冷脸儿的狱警面无表情的喊饭。
抖擞着精神起身,她拿着饭盒,和大家伙儿一样排着队的进了大食堂。
看守所的食堂就一个,没有区分男女,摆得整整齐齐的几路,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突然,另外一排的男犯人炸乎着胡乱地嚷嚷起来——
这时候,只见一个人随手抄起食堂的凳子就砸了起来。速度飞快,宝柒还没个反应呢,凳子冷不丁地就砸到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
“我*……”
随着一声声国骂的怒吼,被打的男人脑袋上随即就现了红。
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她瞠目结舌。那个被打的中年男人个儿头不是很高,身材偏瘦,眉目间长得有些粗糙,鲜血淋漓的额头,看着又可怜又可怕。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脸和脖子,只要是衣服外看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有的已经结疤的,有还是新鲜的,看着狰狞恐怖。
得,不用说,这家伙就是个传说中总被人欺负的主儿。
然而,此刻面对几个人的一顿爆打,这个男人并不出声,只管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任由殴打。不知道是被打习惯了,还是真的无惧,他的脸上竟然很镇定,非常反常的没有露出半点儿害怕。
老实说,宝柒对他有点儿佩服。
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样意志力坚强的人,不会是普通人,或者说不像是个坏人。
她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儿的人,当然,她目前自身都难保,也管不起闲事儿。
所以,她心里虽然极其不舒服,但只有和其它人一样,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可是,那几个男人越打越狠,变态般又骂又怒,把人不当人来揍,每揍一下,宝柒心里就颤一下,她这辈子是被欺负惯的主儿,而她最瞧不惯的事儿,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人强欺负人弱。
最终,几番衡量,还是骨子里的善良因子占了上风。
她不能上前帮忙,只能变相的替他想点儿办法了。脑袋转了转,她突然将手里的饭碗一摔,放开嗓子大吼:
“啊啊啊,管教哪儿去了\教哪儿去了!这饭还吃不吃了,还吃不吃了!”
被她这么一嚷嚷,一溜儿的狱警就迅速的围了上来。
看守所里的人都不是善茬儿,整天打架斗殴的事儿层出不穷,管教有的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闹不出什么大事儿,他们就天下太平。
但有人吼了,再不能装聋作哑了吧?
手上的警棍‘嗖嗖’的挥舞着,在警察的喝斥一,围殴的人群很快便散了来去。
“再闹事,关你们禁闭!”
“是是是,警官。”
呵呵笑着,被狱警呵止的几个男人,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眼睛一瞥,阴冷冷地盯着宝柒。而那个被殴打的了的男人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闪了闪,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感谢,也没有拾他的饭碗。
一言不发,他瘸着腿走出了食堂。
“嗤,忒没礼貌!”
宝柒小声说了一句,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饭碗,用衣服擦了擦,继续排队。
“妹子,刚进来的吧?”
她的身后,一个囚衣上标着1313号的女人捅了捅她的肩膀。
女人么,八卦之心是天生的。哪怕进了看守所,该八卦的人还是得八卦。
转过头去,宝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像是害怕被人给瞧见了,那女人小声地凑过脑袋来,在她耳边啾啾出声:“那几个人是号称看守所一霸,谁敢惹啊……”
见宝柒不搭理她,她继续说:“还有啊,他们打的那个男人,知道什么人么?是个轮女干犯,天天都得挨打的,从来没有敢吱声,有时候管教都不理的,你说你出什么头啊?”
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好心,这位大姐特别加重了语气,说得特别得劲儿。
心里‘咯噔’一下,轮女干犯三个字,让宝柒心理有点膈应。
难道好心救了一个恶棍?
算了,她都是被冤枉进来的,这时候怎么好正义凛然地去指责别人?经过这么一遭,她对善与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评判标准了。
这么一说,她微微眯了眯眼,她咂巴咂巴嘴,无比轻松地说:“怕什么?我还不信了,他们还敢跑到女监舍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