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温柔乡,英雄冢——
他这是何苦?
目光刺了刺,他喉咙微微哽了哽,迅速放下望远镜,取下手套,抬碗看着时间。然后,冷静地拉下战术头盔上的无线通讯器,下达了六字指令。
“前进,前进,前进!”
十分钟后,红刺特战队的战士们穿过树林的繁枝与枯叶,进入了已经陷入了死寂般的爆炸现场。入目的情形,是一个诡异又阴森的废墟,凄怆地诉说着一个关于英雄与美人的故事,一个惊心动魄的战斗结局。
地上的男人,军装染血,双目紧闭,脸上污红一片,宛如已经死亡。
神经倏地一紧,冷枭黑着脸一步一步走近他,蹲下身来,探了探他的颈动脉。
然后,冷冷的侧目,望着旁边已经哭红了眼睛的卫生员。
“哭什么哭,赶紧救治。”
“是!”卫生员是个刚从军医学院毕业两年的小战士,红着双目上前开始战臭急救治。
现场,抽泣声一片,红眼的,狂吼的,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只有冷枭,只有冷枭依旧冷冷的,像个冷血的怪物一般,一动不动,与战友们格格不入。
天空,诡异的天空。
此刻,妖艳,靡丽,红得像在滴血。
“连翘——”
在卫生员的救治下,‘噗’的吐了几口鲜血,邢烈火慢慢睁眼,幽幽地醒了过来。然而,下一秒,他身体一颤,不顾身体的重伤猛地推开了卫生员,拖着病躯往废墟爬了过去。
嘴里喃喃,“连翘——连翘——”
冷眸染成了红色,冷枭半秒也没有迟疑,上前就抓住他的肩膀,一阵狂吼。
“担架,速度,把他抬出去!”
“……连翘……连翘……”仿佛只记得这个名字,仿佛只会喊这两个字,邢烈火不停地呐喊着连翘,嗫嚅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双唇,将他一辈子的冷静和高贵,悉数埋藏在了这个荒岛的废墟。
操!
冷枭心里直骂娘,双眸顿时暗沉。
浑身染因的男人胸腹要害全是刀枪的重伤,如果再不送医院,他连命都没有了,还念叨着女人?
闭了闭眼睛,他真的无法想象一个连钢筋都可以咬断的顶天立地大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
如果不是他现在受了重伤,他真会一个枪托子砸向他,把他打醒。
目光冷冽得仿佛从来都生活在北极冰川的冷血狂人,冷枭阴鸷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感情。可是,他却冲着死到临头还在不停着挣扎向前完全不配合卫生员救治的刑烈火吼出了一句与感情有关的话来。
“要命,还是要女人?”
“要女人——”毫不迟疑地吐出三个字,邢烈火俊朗无双的脸上血色全无,瞳孔的焦距离在慢慢缩短,艰难地侧过脸,盯着他,微弱地吐出几个字:“冷枭,红刺交给你了。”
狠狠抿着冷唇,冷枭气得喉结上下滑动,满脸寒霜地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军装,还有那张染血的脸,一言不发。
堵心!
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刑烈火扯着唇角,继而双轻轻补充了一句。
“冷枭,等你爱上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什么更重要。”
冷眸一沉,冷枭站起身,冷着脸还是没有吭声,直接指挥着将人给抬上担架。
静静地睨着远去的担架,和担架上挣扎着不肯走的男人,他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情绪,如潮,翻江,倒海。
战友之情,兄弟之义,同生同死的兄弟,一句临终托孤一样的嘱托将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心脏像被束缚在他话里的某个点儿。
但是,他又触摸不到。
钢筋铁骨般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抓在他手里那支大口径的变态狙击枪,都快被他把枪把捏碎了——
可是,他还是冷血的冷枭。
冷得无形,冷得无色,冷得刺心。
很快他便恢复了过来,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雕像般杵在废墟上,冷静地指挥着士兵们搜索现场遗留物品和善后。
态度冷硬,霸道冷酷,面色冷漠。
从他的面色上看,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瞧见过战友失去爱人的痛苦,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瞧见有就在刚才,有战友死亡。
他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从来都没有。
半小时后,进入红刺指挥所,他刚刚安排好部队接来的事务,卫生员就像奔丧似的奔进了指挥部,边说边哭。
“报告——”
“说。”冷枭心里狠抽,但冷冷的脸上依然没有情绪。
捂着脸,卫生员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报告,报告,报告……”
哭着连续说了几个报告,他才说到了重点:“老大,老大快不行了……老大快不行了。”
“我操,大老爷们儿,你哭个屁!”嘶哑的声音几乎是狂吼出来的,冷冽依旧,如同寒风刮过骨头,接着他挥起拳头就砸向旁边的枪械支架,泛红的双目瞪得像个吃人的魔鬼。
吸气,吐气,两秒后,他又冷漠转过头来,冷着嗓子下达命令。
“送京都!立刻!马上!”
后面四个字,他像是从喉咙口里憋出来的,吓得旁边的通讯员手指一阵哆嗦,立马无线联系了直升机。
咬牙切齿了好几秒,冷枭抽痛的心脏才缓过劲儿来。
原来,人都会死的,无论他有多么强悍。
他没有想到,像邢烈火这样刚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