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过于耀眼,成群结伴的云,白的很具体。院落里的梧桐树叶子落干净了,剩下的枯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吵了一个夏日的蝉也悄然退却,家雀倒是还有两三个站在树梢。
江一青缓缓走到树下,仰头看向梧桐的枝叶。落叶归根又是一年秋,楠儿又大了一岁。
“一青哥哥。”流萤见林云根追随叶楠而去,顺着江一青的目光望去。
方才她与林云根所谈,想必江一青都听了进去。不知在江一青心中,叶楠处于何地?是否也想让叶楠永远停留在:年幼无知,却能听得进去道理的年纪。
她不想去问,反而是自作主张的以为江一青与林云根,想法等同。
流萤起身站于江一青旁,手抚过树皮上的纹路道:“似懂非懂的年纪的确很招人喜欢。”
“阿萤妹妹喜欢这般的人。”江一青说到最后,声压的有些低沉。垂下眼帘,享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口吻却耐人寻味。在他的看来,叶楠的性子与林云根尤为相似。
他不知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可能是要试探或是确认什么。他觉得他槽糕透了,因流萤轻飘飘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憋着一口气。以往的稳重,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流萤陷入沉默之中,并没有要回答江一青。她紧锁着眉头看着梧桐树,风吹日晒这些年不管不顾的站在这儿。他们也要如此不管不顾,直到叶楠长大成人,过完她的一生。
江一青久久未听到回答,收回目光看向流萤。似乎是在等什么,可惜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太阳时亮时弱,落在流萤身上的光线跟着明明暗暗。江一青看的格外仔细,连流萤耳洞挂着的耳饰也看的清楚。他在流萤转头回望,忙别过脸看向别处,故作深沉。
“一青哥哥,昨晚听到你与云根的谈话。我们,也会分别吗?”流萤手抚上树干,一点点的碰触着它的纹路。开口时的语气,柔软的像阵风。她以为,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分别二字,只与楠儿有关。他们在一起了千年之久,几乎是商定好陪伴彼此漫长的生命。流萤本该是确信的,可他们昨晚的话,让流萤本该的确信开始动摇。
江一青只觉喉咙被什么卡住,让他发不出声来。未来之事,谁能预测得了。再有迹可循,同一块土地,也开不出相同的花。他想不出多么高明的话,索性保持沉默。
当晚,他与林云根不过是随意聊聊。严格来说,他未曾认真的思考过分离之事。他们是自然的精灵,经过千百年的修炼幻化而成,拥有术法。
死亡对于他们很远很远,远到近乎于地平线中的某个点。自相残杀这种事并不局限于人类,他们中也有。虽说是少数的情况,但足够证明天地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他们。
江一青不想告诉流萤他的想法,不想说他们是会分离的。阔叶林是很安全,如果他们不踏入尘世的话,说不定会与天地同寿。可如今不同,也许当初林云根劝说的很对,他是够多管闲事。
“晌午了,楠儿该回来,我去做饭。”流萤不等江一青的回答,转过身背离。
沉默,对流萤而言就是另一种答案。
江一青木木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流萤的背影。他知道流萤生气了,生他的气。他没有办法对流萤撒谎,可又不想把事实说出。因为,他也不想承认这件事。
他轻叹一声,躺在摇椅上。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天,闭起双眼来。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火在灶里灼灼燃烧着木材,水一点点的被加热、沸腾。以及,流萤的那一声叹息。
这些互相混杂,穿插着风传到他的耳里。江一青没有睁开眼,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倾听。那些有关于厨房的声,有关于那声微弱的叹息。
可能,现在江一青有些后悔。他是该否认的。
“师父,流姨呢?”叶楠跑回叶府,一眼看到躺在摇椅上的江一青。她并没在大厅看到流萤,随口问道。她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往厨房跑去:“流姨,我回来了。”
“楠儿,端菜。”流萤把身上的围裙松开,躬身把最后一道菜倒进盘里。看到进入厨房的叶楠,差遣着。她借着叶楠望向院中的江一青,末了,收回目光走到叶楠的身后。
叶楠是饿极了,恨不得马上开吃。她把饭菜放在托盘上,小跑着端到大厅。她看到流萤与江一青先后入座,发现人少了一个。叶楠好奇道:“怎不见云根叔叔呢?”
“来了。”林云根顺着香味,迈过大厅的门槛。入座后,对叶楠呵呵一笑。
每次跟在叶楠身旁的人都是他,不过他也乐的如此。又不好直接出现在叶楠眼前,找了不少理由。流萤妹妹的话,林云根一直谨记。他绝非故意小看叶楠,是人本身就很渺小。
想到这里林云根突然感到不安,今日两人神情不似以往,饭桌的气氛也低沉到喘不过气。两个人吵架了?不对,不应该啊。他们怎么会吵起来,一个闷不哼声,一个接受所有的。
关于气氛这点,叶楠也感受到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咀嚼的声都压低。
“流姨。”“流萤妹妹。”叶楠与林云根几乎是异口同声。
事实证明,流萤的确比江一青好言语。光是从面向上来看,江一青真真是威严。
流萤放下筷子看向两人,笑的几分勉强道:“如何?”
“云根叔叔先说。”叶楠用胳膊轻怼着林云根,看到林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