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就算宫将军是真的去勘察地形了,也必须要花大力气去寻回来。”
游骑将军抬头,一双倒吊的上挑眼看着姚远,
“更何况,宫将军根本就不是去勘察地形了。”
姚远忽然一阵冰凉与心悸。
游骑将军道,
“宫将军是个稳重的人,做什么都一定会留有后路,也会想着周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
众人皆看向姚远,姚远的心猛地一紧。
校尉却道,
“必然是敌军入了营,暗暗劫走了宫将军,现在周边都是咱们的人,西青想要大量涌入绝对不可能,只可能派遣了几个人进来行事,大抵就是为了让我们群龙无首,扰乱我们的脚步。”
“对,周围全是我们的人,他们也不可能能堂而皇之走出去,宫将军必然还在周遭,被他们藏着。就如同我们藏俘虏一般,藏宫将军。”
听见众人并未怀疑自己,姚远并未有半分庆幸,心下像是有巨石来袭。
他如今的行径,将宫韫关起来,不允许他出现,不能让他带兵。
这无异于是往自己人的心上捅刀子。
顾忌远的,而伤了近的。
那些名门贵族尚且从未谋面,他都表现出如此善意。
但对自己的兵将,对这三军,还有背后等着他们庇佑的百姓们,却是如斯残忍,剥夺掉他们仅剩的希冀,宫家这些日子里,造作声势,使万民皆信,只要宫家出战,一定大捷,大周也必定安然无恙,借此,宫家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身,更是在安万民之心,从而使国之内不因外敌而动荡,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害怕流离失所,横尸遍野,饿殍遍地。
宫家好不容易铺好的一切,为这万万民,万万生铺好的一切。
如今,竟是被他亲手毁了。
姚远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栗,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是他满心满口大善,做出来的事情,却和死敌对大周做出来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
他为了敌国的几个名门望族,为了几个出谋划策要吞并大周的望族,对自己一方的人下手。
可是,他护着那些人,竟也不觉得自己有半分错处。
想着宫韫平静的神态,看着他,眸中已经尽然是失望的模样。
姚远只觉得地面似乎软塌塌的,好像要陷下去一般,空落落的无可依托。
姚远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头晕目眩,
作为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只是想帮宫韫摆正善恶是非的观念。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宫韫数次与他辩驳,如今却是不再有心思与他再说。
大抵,是已然失望了。
他之前,为何竟觉得大善是如此?
大善该是如此吗?
不顾自己身后的千万人,一心以为高洁,去袒护敌人,心疼敌人,为敌人考虑。
他与那些沽民钓誉之徒又有何区别?不过是用别人的痛苦,来换自己自以为的品性高洁,用别人的代价,来成全自己所谓圣人之举。
姚远似乎能见宫韫失望的眉眼,出生入死数度的兄弟,对他说,他慷他人之慨,不是善,而是恶。
姚远猛地掀开帐子,不管身后众人的目光,猛地跑起来。
帐中兵将一片寂静,
“大抵,也是时候让姚将军清醒清醒了。”
“战前仁慈已不是一次两次,当年匈奴五万人对我们八万人,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突然下令不许屠杀城中百姓,怎么会让那些匈奴兵就这么轻易地乔装成百姓躲过一劫?”
且这般,西青也知那些名门望族没有死,他此次派遣兵力前去,就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白白搭进去一千人命。
一个想法自姚远心中滋生,姚远扶住高案,案上放着的地图在他眼前有些恍惚,
倘若…当时,干干脆脆地把这些名门望族杀了,便早绝后患,就算是被抓,也扰乱了西青秩序,惊扰了西青,说不定,西青亦会因此多疑,小心翼翼,不敢将全部兵力往大周鄞州派遣。
姚远握紧了桌角,
不,不对,这是滥杀无辜,那些名门望族没有错,为何无辜致死,他办不到,也不能这么做。
红缨枪被放在一旁,枪头被擦得发亮。
似乎是在看着姚远。
姚远手上青筋暴露,他决不能做大将军最厌恶的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这些都不是君子所为,这些名门望族,不该因为他们的斗争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旁边的人看着姚远的额上猛然冒出许多冷汗,心上咯噔一下,却仍旧在争论和劝解。
“姚将军,事不宜迟,现在就该去寻宫将军啊。”
“宫将军几度起死回生,有好几次,情况比我们还要严峻,那般的险境都渡过且大获全胜了,这次也必然能想出绝处逢生的办法。”
“宫将军不来,这三军听谁号令?难不成能听我们这些人的吗?”
“姚将军,您难道没见到,宫将军来了之后,士气高涨,上战场的时候似乎都勇猛不少,而跟着我们,尽是服从命令罢了,倘若没有宫将军主持大局,现在凑齐的这些人就都像一盘散沙。”
“宫家军有宫家军的训练手段,坐阵与发号施令也不是别人一朝一夕就可以学到的。本来还盼着宫将军把并不完全齐整的十多万大军整合整合好,能像从前打仗那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