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从前就觉得燕王妃很好看,不同于大家闺秀的温婉,是英姿飞扬决胜千里的绰约。
说书人口中的“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应该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此刻眼前的徐妙云,眼眸流转间别样的情愫,期盼殷切。
“只要我力所及,定当全力。”桐拂脱口就道。
徐妙云抬眼望向远处骑兵演练纵横之处,“此番凶险,我却不能亲去陪伴他左右。我需替他守着北平,令他后顾无忧。
他的抱负,我从未计较也不会阻拦。我守护的,是我的丈夫。”
桐拂动容,这般看似洒脱飞扬的女子,内心里,其实柔情万般。天下诡谲难入其心,却为那一人,甘愿生死相守。
徐妙云复又望向桐拂,“我听闻,早前在白河畔,小拂诚心祷祝,白河水一夜急冻,大军才得以渡河。此战……”
破天荒的,徐妙云有些语迟。
“我晓得。”桐拂打断她。
白河是不是因为自己一夜冰封,她并不晓得,她觉得多半不是。至于燕王妃相信几分,她也约莫知晓。但一份殷殷挂念,她却看得清楚,亦不忍回绝。
一番祷祝,于燕王妃不过求一份心安。至于用处,已远不及祷祝之仪的深重托付。
看着那女子立于河边闭目垂首祷祝,徐妙云有些微的失神。
自去岁末领军回援解了北平被困之局,其实他并未曾轻松半分。巡城、操练、与诸将商讨时,他并无显露。但无人之处,他却时时凝神不语,唤之不闻。
且不说此番朝廷军百万卷土重来,累甲重缁,几名大将武定候郭英、安陆候吴杰,皆非平庸之辈。
尤其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明太祖养子,其父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定在跟随常遇春攻克元大都时战死。子承父职,官至北平都指挥。
若说作战权谋,平安确实不足为惧,但因早年跟随燕王征战,对燕王用兵可谓了若指掌……
而李景隆打了败仗,皇帝却以用兵不顺,是因权柄太轻,此番特授以专征伐之权,赏赐黄钺弓矢……
而探哨又于廷军中发现许多载有巨型木桶的战车,内里不知究竟,战车却由火器营的骑兵押送……
桐拂转眼就看见徐妙云神思深重,那是与她相处不多的时日里,不曾在她面上见到的神情。
那神情桐拂却并不陌生,爹爹独处时,面上时常如此,手中是娘亲常用的那个瓷盏。
桐拂很小就知道,但凡这种时候,切莫扰了爹爹。即使那屋子里,沉甸甸的牵念挂怀令人喘不上气来……
之后小柔入了宫,爹爹面上更是沉寂,到后来,再看不出他的心忧急切,但他两鬓白发却似是一夜之间蔓延开……那样子,她愈发不敢看……
“妙云……”桐拂出声,欲安抚宽慰几句,却并说不下去。
徐妙云回过神,轻拍她的手背,“多谢你……回去京师,一路我会命人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当心。你爹爹……”
桐拂心中一紧,怎的爹爹的事她亦知晓?
徐妙云见她神色急变,温言道:“你爹爹的事我确实派人去探查过,他眼下无碍,但应是不愿让你知道他的行踪。所以小拂莫要挂怀,我也会尽力保他无碍。”
桐拂转念也就释然,自己当初冷不丁出现在北平,又是在燕王府。以燕王妃的身份,不可能不去查自己……
当下感激道:“多谢王妃!”
当夜,燕王妃派来的人马果然出现为首那人名唤杨六。如今桐拂已会骑马,他从马场牵了她平素照顾最多的那一匹给她,就催促着她上路。
远远秣十七在营帐外瞅着她,冲她挥挥手,并未说什么。
平素虽在草场日日骑马,但真正出了马场,入了山路,桐拂还是紧张得一头汗。
好在身下的这一匹,平素就脾气乖巧温和,今夜虽跑得比平常快,但也算是稳当。
一行人并未离开太久,隐隐听得远处哨声此起彼伏,杨六脸色变了变,回头冲着身后跟着的几个道:“大军拔营?怎会是此时?”
其余人皆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耽误,继续催马急行。
一行人眼见着要出了山林,杨六却忽然扬手示意众人停下。桐拂尚未及反应,已被拥着一起避入一旁密林之间。
很快远处山道尽头出现两骑,手执火把,匆匆而行。
杨六取出弓弩,两箭连发,那二人闷哼自马上摔下。
到了跟前一看,廷军甲衣,一人已然断气,另一人一息尚存。
“说,干什么的!”杨六的刀将那人的面庞映得惨白。
见那人咬牙不啃声,杨六自他怀里摸出一块兵符。
“调兵去何处?!”杨六的长刀在他脖颈间压重了几分。
那人惨笑,“即便知道了……又有何用……大将军英明,分两路送兵符……你们……就等着受死……”
杨六在那人腰间一阵摸索,扯下一个佩囊,上头绣着鸳鸯白头连理枝缠。
那人顿时色变,伸手就欲夺回:“还……还给我……”
“说了自然还你。”杨六将那佩囊提在手中。
那人挣扎一番,“白沟河……北……”之后的声音越来越低,杨六不得不凑上去细听。
杨六听完了,色遽变,“平安在白沟河北侧设了伏兵,正是渡河之处,我们需尽快告知殿下!”
话音刚落,只听箭矢破空之声骤起,桐拂身边一人立时中箭倒地。大骇之下,也不知是谁在她的马腿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