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低着头,身子微微倾斜。我盯着地面上的某一个点,却因脑袋刚才受到剧烈的冲击,此刻已经目光涣散,聚不上焦。
南京的天气总是很奇怪,那忽来忽去的风绕断离别,却总是能停在某个人的心尖尖。
耳旁的呼啸声霎时安静下来之后,那悬在每个人心上的钢丝绳,似乎也已经做好了断舍离的准备。母亲的单薄身影在我面前就像方才飘落的那一片落叶一般,兀自飘零,单薄成影,暗自神伤。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在低头盯向的地面,见到了母亲踩上的一片梧桐叶。
看不清来去离别的脚印附着在叶片上的年轮,也听不清远踏在遥远天空下的细雨蒙蒙的捶打心扉之音,母亲就那样,悄无声息地与梧桐融为一体。
刹那之间,残花败给了岁月蹉跎,母爱荡漾在了年华的涟漪bō_bō。于是,我忽然明白了梧桐树的,关于一切爱的线索。
“找到了吗?啊?这,这都站这儿干什么呢?”曹歌跑了过来。她的到来,打破了宁静。薛浩回头:“啊,没,正在研究,不行还是明早找吧,这天太黑了。”
“是呀,那,都进屋吧,进屋说。起风了,别吹病了。”说完,曹歌尴尬地看了看母亲,她似乎也想伸手扶一下这个单薄的女人,但伸出去的手,还是顿了顿就缩了回去。那种感觉,似乎怕是触碰到一个纤弱的、不堪一击的物品。我知道,曹歌对母亲是没有恨意的,她是因为太多的感同身受而选择不去惊扰此刻的母亲,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易碎的玻璃。
当然,玻璃物体的身体里,有着一颗同样玻璃的心。
这样的气氛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曹骐走向我:“沐夕,进屋吧。明天再找,明早我和你薛浩叔叔一起帮你找,一定能找到的。听话,你这样,大家都只能在冷风中陪你。”曹骐的声线很温柔,温柔得那绵绵沉沉的音色混在这恰到好处的夜色中,让我有种思想飘忽了的感觉。
我放下执念,低着头一步一步地从草里踏上了水泥地。我的双腿似乎因方才的失力而感到无比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像麻木和锥心同时袭来的感觉,令人痛苦不堪。
母亲见我挪动了步子,显然心安了许多,路过她身旁的时候,母亲在薛浩的搀扶下,也一同跟了过来。一行人到了曹家门口,母亲忽然回头对身旁的薛浩说:“我想,我,我还是不进去了。”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左脚刚刚迈进了曹家的门槛,听闻了母亲的声音之后,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迈进。
曹灿灿坐在琴婶儿旁边,此时琴婶的眼神,似乎要比我刚回曹家的时候有了些生命的注入。见我进屋,她居然轻声问了一句:“找到了吗?”这一句,让我刚要与她擦身而过的身子忽然停在了原地,那时的双脚就像是鞋底粘上了万能胶,动弹不得。我的嘴巴僵硬得不能说话。在面对琴婶的时候,我的失语症与在母亲面前的继发原因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但最后的行动力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是的,这两个女人,在我童年的回忆中,似乎夺走了我的傲娇和年少轻狂,在她们面前,我是一只情绪只能自己挖坑埋葬的小猫咪。我不是顺从,而是心疼与不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身后的薛浩替我做了回答:“哦,没。外面太黑了,明天找。”琴婶听完之后,转回头,顿了几秒钟之后,对着身边的曹灿灿淡淡地说:“明天你跟着一起找。”琴婶的这一句话说完,我心里忽然五味杂陈,那种复杂的情绪,忽然让我捋不清究竟那内心深处的小柔软是哪一根弦?
然而,曹灿灿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能有这样的指示,她张大了嘴巴:“谁?我?”曹灿灿夸张地用手指指着自己,但琴婶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曹灿灿悄悄回头看了我一眼,便不情愿地转回了头:“知道了。”
这句知道了,语气明显少了张扬跋扈,并且从那回望我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来,毕竟大家都是小孩子,她没有见过我如此这般的情绪迸发炸裂,她显然怯了,怕了,怂了。我抬起头,用眼睛斜斜地看了看曹灿灿的后脑勺,然后淡定地迈着步子上了楼。
薛浩呆了一小会儿之后,便送母亲回去了。
我回到楼上之后,见到了从对面卧室走出来的张静。在我捡拾地上的衣物时,张静弯下腰蹲在我身边,伸手帮我叠了一件衣服。我愣住了,我不太敢抬头看她,却也不敢继续手里的活儿。她将叠好的衣服递给我,我轻轻接过来,却迟迟不敢站起身。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怕张静什么,后来我猜测自己可能是因为她与父亲这种奇妙的关系,让我对她的亲密,多了一些顾虑。
她率先起身:“你确定不搬?”
我没有想到,张静竟然同我问出这样的一句话,并且语气很奇怪,一反平日的常态。我低着头拿着手里半天假装没有叠完的衣服,没有回答。
“ok!想好了的事情,就不要反悔。”说完,转身回了卧室。我用余光看着这女人拖拉着的鞋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视线里,方才那一阵离去的脚步声依旧回荡在我耳边,我放下手里的衣服,蹲在地上细细品味着张静的话究竟是何用意。可我毕竟脑回路不够,想了两个理由都被自己ss了。索性甩了甩头,回了卧室。
楼下,奶奶问着曹骐:“曹牧去哪儿了?怎么我刚才听薛浩说,没去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