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雀檐下立着一个人,体大如牛,腰圆如大鼓,头光脸大,偏偏戴一副小圆石头镜片,横叉着双手,堵在木门口。看起来一点也不协调,让人看了就忍俊不禁。
刀疤脸正要抬腿向前迈出。
就听见面前的光头壮汉自口中生硬的蹦出两字。
“等着!”
韩世忠赶忙拉了拉刀疤脸,此时刀疤脸也不好发作,只能乖乖站在那里。
又过了一刻钟,里面才悠悠传来一句,声音有磁性却不失儒雅之风。
“原来是韩老板来了,快进来吧。”
光头壮汉这才向旁边挪了挪身,仍然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
两人正要迈腿进去,又见光头壮汉指着刀疤脸道,“你进不去,在外等着。”
这一下把刀疤脸差点没气死,这就是狗眼看人低啊,当着师傅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当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
站在那里恨了一眼光头壮汉,心里骂娘道。
“特么的了巴子,瞧你的那副鬼样,将来有机会,老子一定特么的打爆你眼镜,看你再装不装蒜。”
光头壮汉仍然只当刀疤脸是一团空气,动也不动一下。
屋中摆设古朴,一名中年男子身着直襟白袍,挽着两只衣袖,手持一支中锋狼毫,画案之上一副游春图跃然纸上,功力深厚。
韩世忠盯着画案之上的《游春图》,只觉心由神往,不禁间赞叹一句。
“先生,果然妙笔丹青。这等笔法,韩老儿佩服。”
中年男子一听却是哈哈大笑,将笔一扔,卷起案上的画,两手一揉,撕个粉碎,方才抛入纸篓。
韩世忠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是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楞在当场。
中年男子却是毫不在意,洗净了双手,淡然笑道。
“韩老板,你以为这幅《游春图》比起展子虔那幅,如何啊?”
展子虔,别称展翁,隋代,今山东信阳人,尊称为唐画之祖,尤其长于山水,所做的《游春图》是其代表作之一。
韩世忠左右不好答,只能开口道。
“各有妙处,各有妙处。”
“哈哈哈,韩老板,你可不老实,江湖老道,这样说只是不想得罪我。”
韩世忠老脸一红,尴尬道。
“哪里,哪里。”
中年男子望着那团废纸,轻声道。
“正所谓境界到,画到!既然达不到,我自然不会留!没有那个境界,这画成不了。”
“韩老板,这可好一阵没见到你了。”
中年男子仍然是云淡风轻,发声道。
“是,是,有一阵了。前一阵子有点急事耽搁了许久。”
“哦,是吗?”
中年男子奇道,紧接着又说,
“这倒也是,盘子散了,穴子塌了,你这一门也死了不少,风声又这么紧,那是够你忙一阵了。”
听见中年男子一语道破,韩世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色变了几变。
“先生,也晓得青阳的事了。”
“哼,这天下间的事,只要我想知道,就一定会进我的耳朵,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是,是,先生树大根深耳目众多,一切都逃不过先生的法耳。
说吧,这次有什么。”
中年男子打断道。
韩世忠赶忙从身后的袋子中取出几件物事,放在案上。
中年男子漫不经心的拿到鼻尖闻了又闻,在手中把玩了一会。随手一指其中一件,道。
“这几个就是那墓中淘出来的吧,都是唐初的东西,除了这件唐钧双耳有点意思,其他的也一般了,品相还算凑合,只当是有点真东西吧。”
“先生见多识广,这点东西在先生眼里,原本算不得什么。
韩世忠赶忙巴结道。
“只是这次在穴子里,出了一件了不得器物,罕见的精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物事是一只招魂瓶。”
“招魂瓶?”
中年男子面色终于变了一丝,表情怪异。
韩世忠就将穴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给了中年男子,只是在最后将脱困的部分演绎成和刀疤脸二人拼死突出,隐去了血衣无常相救这一回事。
韩世忠自然晓得大丈夫一诺千金,答应过血衣无常当日相救之事不告诉任何人,更何况,他压根就不想惹上这么一个大煞星,还是多结善缘,日后好相见,不,还是不要见到这个煞星为好,小命一条,自得多多珍惜为好。
听着韩世忠讲了事发经过,尤其讲到绿光入体,活人变成行尸的诡异,中年男子两道剑眉紧紧的凝在一起,面色不善。
直到最后听闻百鬼炼魂大阵,整个人身躯似乎都僵硬了,眼神变的游离。
随后起身,背着手在屋中不断踱步,有些心神不宁。嘴中不停重复轻语道。
“行尸,百鬼炼魂大阵,招魂瓶这三者到底有什么关联?”
此时韩世忠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心里却暗自冷笑道,你当然猜不出了,因为还少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血衣无常。当然这其中这到底有什么关联,自己也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韩世忠活的有些年头了,深深的知道,有些事情是你该知道的,有些事情就是打死也不能知道,有时候太好奇会害死一个人。糊涂一点,方保长命百岁。
这也可以算是韩世忠这一生的人生哲学了,就算要赌命,也要看这个价值几何。
中年男子突然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