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余怒难消,但也知,吕布纵横万马军中,绝不是身边几十虎贲所能抵挡,自己不过是雏鸡展翅,虚张声势罢了。只得冷冷言道:“朕乏了,丞相退下吧。”
吕布辞别皇帝,出了大殿,只觉衣背冷汗霖霖,就怕皇帝铤而走险,逼自己不得已而自保,那时将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回到相府,已是深夜,却有杨修奏报,曰:“应君侯之令,臣日夜监视董承,见其今日出入皇宫,且与多名将军暗中联络,私有不轨图谋,如何行事,但请示下。”
吕布早在刘备投靠之时,就已经怀疑衣带诏之事可能会发生,虽然记不得其中详细情节,对参与之人也不甚明了,但其中主谋董承、刘备却是大名鼎鼎,想不记得都难,便密令杨修暗中关注董承、刘备之动向,时刻向他禀报。
再看与董承密谋的将领名单,吕布不由心中刺痛,这许多人都是自己军中的精英将领,就像信中提到的王子服、刘子兰,皆是军中老将,在洛阳时便跟随吕布征战,皆是一营之长,正牌将军。更有一个他意料之中,却不愿相信的名字,张辽!
张辽正直忠义,常以大汉良臣自居,吕布深知,一旦皇帝真心想要与自己为敌,那么张辽必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皇帝一边。可惜了与他多年的同僚之谊,再回想后世张辽以数百兵士大破孙权几万大军的壮举,如此良将,若不能为己所用,实在可惜。
吕布道:“你依旧密切监视董承的一举一动,并时刻关注名单上人的动向,不使他们逃出视线之中。”
杨修领了命令,将要离去,却又迟疑问道:“张辽将军也要监视吗?”
吕布点点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绝不会让洛阳之乱的情形再次发生。
杨修离去后,吕布犹觉心绪难平,觉得如今情形,有必要召张辽促膝长谈一番,即便不能令张辽更弦易帜,改了志向,但至少应该让他明白,自己绝无谋乱之心,扫灭诸侯,统一天下才是自己平生之志!
未过多久,张辽匆匆赶来,如今已是深夜,他却没有耽搁,看来也是心中有事,难以入睡吧。
吕布、张辽相对而坐,若在平时,绝无可能。魏续为两人各添一杯温酒,两人各自遥祝,一饮而尽。
吕布脸色在烛火之中,显得有些发红,悠悠叹道:“文远可还记得我们相识多久了?”
张辽神往道:“正好十三年。”
吕布没有算过时日,这一回首才发现来到这个时代,竟已经这么久了,算上身处狼群的日子,竟已有近十五年之久。
那时初识张辽,却是一场无谓的争斗当中,张辽比吕布年长几岁,为人更是老成持重,当年之情,便如兄长一般。世事沧桑,阻隔了多少人情冷暖。
吕布悠然笑道:“竟已这么久了,当年吕布少不更事,多亏了文远兄照扶。”
自洛阳之变后,张辽再回吕布身边,两人之间便再没有了从前的坦荡,总隔着一些东西,仿佛天堑鸿沟难以跨域。
这时听得吕布这般言语,往日情景浮上心头,嘴角亦泛出淡淡笑意,道:“奉先天纵之资,非我能及,我不过是尽了同僚之谊,算不得什么。”
这时却见吕布神色转冷,素然问道:“若有一日皇帝要你杀我,你可会动手?”
张辽心头大惊,难道皇帝血书密令之事已被他窥破?此人手眼通天,必能探知其中参与之人,皇帝与一班忠良岂非正身陷危机之中?
试探着道:“若丞相一心辅佐,陛下岂会有这种命令?丞相多虑了。”
吕布见他避而不答,摇头追问道:“我只想知道答案,请文远务必告知。”
张辽平时从无虚言,此刻也定了心神,决绝道:“我为汉臣,陛下但有所命,我必效死已报,绝不回头。”
吕布苦笑一声,结果早在意料之中,明知结果,却还自取其辱,实在是吕布并不愿意与张辽决裂,从并州走出来的一班同僚,死的死,散的散,多少英雄豪杰,便只剩下寥寥数人,不可为不凄惨,若还要自相残杀,实在于心不忍。
正要出言追问他,为何这般固执,却听张辽接着又道:“奉先于我相交十数载,不能说肝胆相照,却也有君子之交,只要丞相不害陛下性命,张辽必不与丞相为敌。”
言罢,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期许,或者更像是乞求的神色。
吕布心头悸动,没想到张辽竟会与自己做这等交易,说明与他的多年情谊并非枉然,而自己也并不想加害皇帝性命,正色道:“我吕布对天起誓,有生之年绝不加害皇帝分毫,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张辽欣喜若狂道:“丞相此言当真?”
在他看来,皇帝的种种谋划皆是枉然,董承刘备等人能够调动的兵马十分有限,即便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人,别说斩杀吕布,就连相府的防卫都攻不破,是以他对董承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从种种迹象看来,吕布似乎已经知道了衣带诏之事,他选择隐而不发,与自己相见,可见方才之誓言绝非临时起意,定是早有图谋。
显然维持如今的现状,对皇帝和吕布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皇帝毕竟年轻,不懂得世事的艰难,受了些许挫折,便想铤而走险,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