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沈飞霞面若寒霜,“小何死了,韩飞死了,老林头死了......我威远镖局这次一共死了十一个人!”
沈飞霞上前几步,双眼直视杨溯:“这些人的性命你补偿的了吗?还是说,在朝大公子眼里,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尊贵的,别人的性命都不值钱?”
不等杨溯开口,他身后的公孙迟整个人气势一凝,眯起眼睛冰冷地看了沈飞霞一眼,然后仔细观察杨溯的表情,只要他从杨溯脸上看到一丁点儿不满,他就能立马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知道厉害。
韩管事也站在杨溯身边,冷冷地看着沈飞霞,他已经决定等回了商行,威远镖局从此再也别想在自己这接一单生意。
另一边,感受到公孙迟身上散发的杀意,于生连忙上前拉住沈飞霞,对杨溯低头道:“朝公子别介意,飞霞她只是一时激动,我替威远镖局多谢朝公子的好意!”
沈飞霞感觉到于生死死拽住自己的手臂,对视一眼,她能看出于生眼中的严厉和警告,甚至还有一丝祈求。
威远镖局对朝帮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实在连蝼蚁都算不上;在许多人眼里,别说是十一个普通的镖手,就算威远镖局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朝守义儿子的一根小指头来得金贵。
沈飞霞闭上眼睛,她想起小时候总爱缠着父亲给自己讲一些江湖故事,那个时候的她对江湖充满好奇和渴望,总是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好去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喝多了,借着酒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江湖哪有那么多故事,以后你会发现,其实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事。
这些年来,跟着大伙儿一起行镖,沈飞霞见过穷凶极恶的劫匪,见过道貌岸然的大侠,见过贪婪无度的商贾,但她始终不太明白父亲当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沈飞霞,谢过朝公子好意!”沈飞霞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低下头,不再去看杨溯。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江湖哪有那么多故事!
杨溯同样低下头,沈飞霞刚刚嘴里说的那些名字,几天前自己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我明白了。”杨溯声音低沉,“我会尽量弥补。”
“抱歉!”杨溯最后朝威远镖局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出庭院。
没人料到杨溯会有这样的举动,韩管事表情阴晴不定,正在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太过分的地方,公孙迟则仔细打量起沈飞霞,觉得自己似乎抓住重点了;沈飞霞同样一脸诧异,看着杨溯的背影怔怔出神。
很多年后,哪怕杨溯在江湖上留下了无数传奇的故事,沈飞霞印象最深刻的依然是杨溯这深深的一礼,这一幕让她相信,江湖里一定不仅仅是父亲口中那些翻来覆去的事。
杨溯走出庭院,心情沉重。
“张青青在哪?”他突然想起刚刚没有在院中见到张青青。
公孙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张青青参与了那晚绑架公子的事情,暗堂有些事要问她。”
“谁让你们审问她的?!”杨溯瞪大眼睛,捏紧拳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快带我去见她!”
“是。”
杨溯很快就见到了张青青,和他想象中张青青正在被严刑拷打的场景不同,杨溯见到她时,她正在一间屋子里发呆。
张青青见到杨溯,先是一脸惊喜,正欲起身迎过去,却又立马止住身体,欲言又止。
杨溯仔细打量着张青青,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没人为难你吧?”
张青青摇摇头,她本想感谢杨溯那晚救了自己,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大仇人——朝守义,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朝守义。不仅仅因为朝守义那举世无双的气势,还因为他的儿子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他不是朝守义的儿子就好了。
有那么一刻,张青青心中是这样想的,但随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大仇未报,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额。”见张青青不说话,杨溯摸了摸鼻子,他本就不是健谈的人。
“我小叔在哪?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良久,张青青打破沉默。
杨溯皱眉,他没想到张青青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张永现在应该在止戈山。”
“他怎么会在那里?”
“我已经告诉你,张永在止戈山,信不信是你的事。”杨溯面无表情地说道,‘原著’中,张青青的小叔张永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出卖了所有人才得以苟活,灵虚剑宗灭门后,张永不敢再用本来的身份露面,只好前往止戈山试图改头换面,算算时间,现在他应该还在止戈山。
在世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个叛徒,张青青被陈墨离背叛后,杨溯本来不忍心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但现在杨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张永的下落。
张青青低下头,微微噘了噘嘴,然后咬咬牙,抬起头看向杨溯:“我可以离开了吗?”
杨溯木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放她离开,任何人都不许为难她,就说我说的!”
公孙迟看了看杨溯的表情,不敢多话,领命离去了。
朝帮通州分舵的大门处,张青青回头看了看,没有见到杨溯,有些失落,即将转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