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礼听了杨帆的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身子,肃然道:“伪造圣旨!王弘义,你还真是生了一颗泼天的胆子!”
王弘义晒然一笑,昂过头来不屑理他。
伪造圣旨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那年代又没有什么评书戏曲一类比较大众化的故事传播方式,王弘义这个执法的法盲竟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罪,在他想来,只不过冒充皇帝说了句话,罪上加罪,大不了也不过就是照旧发配交趾而已。
胡元礼道:“欺君罔上,乃是十恶不赦之罪!王弘义,如今你做下这样的大案,犯在本官手里,本官可饶你不得!”
王弘义听到“十恶不赦”,这才发觉不妙,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说道:“胡御史,你我同在御史台做事,份属同僚,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胡元礼放声大笑道:“王弘义,你当初任御史时,胡某是洛阳县尉!如今我为监察御史,你是一个流放的罪囚!本官与你,算是甚么同僚!”
胡元礼把笑容一收,厉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个伪造圣旨、狗胆包天的恶贼拖下去,鞭笞而死!”
王弘义大惊叫道:“胡元礼,你敢杀我!”
胡元礼拂袖道:“五品以下官员,本御史便有权就地发落,何况你是一介罪囚,杀你又如何?拉下去!”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把叫骂不已的王弘义拖出宾阳楼。就在城头上用起刑来。
不一会儿,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楼中众官员悻悻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王弘义矫诏与他们无关,他们若只是与王弘义称兄道弟地喝过酒,怕是不会这么生气的,从他们此刻的反应来看,对这位有望东山再起的王御史,他们前几天可没少“雪中送炭”啊……
……
姚州土蛮首领以薰期、折竹、文皓、云轩为首,率领十余位土司。与蛮州谢蛮的几位峒主溪主再加上岭南狸僚的五六位大首领,陆续赶到了京城。后面陆续还有人正在赶来,但是武则天已经有些吃不住劲了。
这些头人们赶到洛阳求见皇帝的时候,武则天听说后还很开心,她觉得皇朝慑伏了这些地区,骚乱弹指而定。各部首领如今亲赴京城俯首请罪,这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所以吩咐礼部用三天时间教习这些蛮夷酋长见驾之礼后,马上召开了一个大朝会,公开接见这些蛮夷首领。
各部首领上殿面君,行礼如仪。一丝不苟,武则天龙颜大悦。
但是这些首领一跪就不起来了。他们请完了罪就热泪盈眶,愤懑异常地开始控诉各道御史到了地方究竟都干了哪些天怒人怨的坏事,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这才被迫造反。他们不但告御史台,还把朝廷派往当地的许多流官也一并告了。
一方面,朝廷派往地方的流官确实从骨子里就有一种高傲感,对归附的四方夷蛮缺少平等相待的态度。如果他们把这种高傲留在骨子里也就罢了,一旦付诸行动。那欺压凌辱或者放纵部下欺压凌辱的事儿就不会少了。
另一方面,派到这种地方的官员大多是在朝廷上不大得志的。他们自知前途无望,这一任期满很可能就得“告老还乡”,就会终结他们的宦途,所以为自己、为家族、为亲友谋取好处的大有人在。想这么做,对地方部族就难免剥削勒索,这些土司头人确实一肚子委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尽是事实,弄得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满朝文武也都颜面无光。说到激愤处,这些夷蛮酋领不约而同地拔下簪子,披发于面,用簪子划破了脸面,弄得满脸血污,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表示他们的愤慨和委屈。
这一手示威的功夫,哪是自幼生长于豪门,十四岁娉婷少女初长成便进了深宫,这一呆就是一辈子的武则天见过的,饶是她心狠手辣、意志如铁,也被这些土蛮首领的强硬表现弄了个手足无措,只好温言安抚。
大朝会在土蛮夷酋的控诉声中仓促结束了,武则天回到武成殿,余怒未息,她刚刚把政事堂一班宰相唤来,正要就这些土蛮酋领所反映的事情与他们详细商量个对策出来,胡元礼从荆州送来的加急奏报又呈到了御前。
附在胡元礼奏章后面的,还有一份伪造的圣旨,黄绫缎面,金丝银线织就的二龙戏珠,圣旨居然做的惟妙惟肖,只是看内容,从圣旨的行文格式和所用的大印上,才能看出破绽来。
伪造圣旨!
一个被皇帝发配流放的罪囚,居然敢伪造圣旨,自己赦免自己,而且事成之后并不潜逃,居然还在荆州交游权贵、肆无忌惮,若不是胡元礼及时发现,他骗罢了荆州怕要再去别处行骗,还不知要在外面逍遥多久,骗倒多少地方大员才会暴露,真是让朝廷丢尽了体面。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
武则天气得脸色铁青:“婉儿,传旨!被诸道御史所杀之家口幸存者,任何人不得再行杀戮,全部递还本管。”
婉儿欠身领旨,武则天怒气冲冲地踱了两步,又道:“胡元礼诛奸有功,传旨嘉奖!荆州刺史樊广被一罪囚戏弄于股掌之上,有失朝廷脸面,着即免职,罢官还乡!”
武则天思索片刻,又道:“调嶲州刺史张柬之,转任荆州刺史!”
婉儿心中一跳,暗道:“终于来了!此人先用一纸谏书尽显其先见之明,又在姚州土蛮谋反一事中展露了才干,如今终于守得云开。此番虽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