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虎的种种言行都表现出他跟方起一定有很深的渊源。方权心想,如不弄清这层关系的由来,也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带他结伴上路。于是说道:
“邢大哥先别忙提报仇的事。你与家父是如何相识的,可方便告知小弟?”
“哎呀,你可别一口一个大哥了,俺不一定比你大呢。”
“小弟看邢大哥一脸的腮胡,还以为会长我许多。”
“俺是平乐八年三月生的,整岁还不足二十三呢。”
现在是少帝建兴元年二月下旬。前虞承帝在位一共三十载,终其一生只用了平乐这一个年号。所以往前推算,再过半个月邢大虎才年满二十三。
“这便对了,小弟我是平乐十年生人。现今才二十一,叫你一声大哥正合适。”
“那也不行,俺听着别扭。原来村里人都叫俺大虎,或者虎子。后来俺娘死了,俺就自己一人出来讨生活,也从没人叫过俺什么大哥。俺看咱俩没差几岁,你就叫我虎子得了。”
“长幼有序,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俺就喜欢别人叫俺虎子。你再叫什么大哥就是跟俺生分,俺可再不敢高攀你这官老爷了。”
“那便叫虎子哥,可好?”
邢大虎听后拍手称快,裂开嘴笑着说“好、好、好。这称呼好,亲切好听。可俺该如何称呼你?”
刚刚邢大虎还哭的昏天暗地,转眼间又乐的跟个娃娃一样。眼看着这样一个直率单纯的汉子,方权也觉得心情好转了许多。
“当然是叫兄弟了。或者家里兄长都叫我权弟,虎子哥如不弃,你便也叫我权第可好?”
“那可不行。你家是俺的恩人,俺可不敢称恩人兄弟。再说什么权第这称呼,也太肉麻文雅,从俺这粗人嘴里说出来让人笑话。”
“那虎子哥觉得叫什么好?”
“俺看村里徐地主他家那几个狗腿子,喊徐地主那个五六岁的娃娃都喊小哥。俺也称你做小哥,不就得了。”
“这是下人对主子的称呼,虎子哥如何能叫。”
“俺本来就是个下人。能给方老将军的儿子当下人,那是俺的福分。”
“不行,万万不行。”
方起一向教导方权为人要亲爱兄弟,尊敬长者。所以方权长大以来,无论对谁都从没有摆出过世家公子的架子。这时他心中已把邢大虎当成了朋友看待,更不会用主仆的身份来与他相交。
“你这人怎地婆婆妈妈,跟个姑娘似的。你想想,洛阳离这好几百里路,沿途得过多少个地方。咱俩这个模样出去,如果不扮成一对公子仆从,那不是惹人怀疑?”
方权自思邢大虎的话很有些道理。出了凉州是脱离了匈奴人和黄斌那狗贼的追杀,但是也入了梁翼的势力范围。那黄斌得知我逃脱的消息,一定暗中给梁翼老儿报信。难保他不会因为怕陷害父亲的事情败露,派人暗中灭我的口。所以即便是入了司隶地界,隐藏身份也是第一要务。扮作主仆的模样,确实妥当。
方权打量了一下嘿嘿傻乐的邢大虎。全没想到这人表面是痴痴傻傻,内心里却如此心细,一下就道破了要害。
“既然如此,为了咱们哥俩的安全,小弟这一路便得罪了。咱俩扮作主仆就是。”
“嘿嘿,这么说小哥是答应让俺一起去给方老将军报仇了。”
“小弟......”
方权刚要说话,邢大虎连忙一把打断了他。“还一口一个小弟,得改了。”
“好、好,我这就改。”方权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浪荡模样说道:“咳咳,本少爷答应是答应了,但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虎子哥须得把家父与你的渊源说的清楚。不然为父报仇这样的大事,我可不敢劳动旁人。”
“这算什么条件,原本俺也要一五一十告诉小哥的。”
那邢大虎找了几落干草,给方权铺在地上,请方权先入坐。自己却直接一屁股直接坐在土里,说道:
“小时候俺们郡闹灾荒,听说郡里死了一半人。后来年轻有力气的不想饿死,好多上山做了强人。有一日强人来抢俺家,家里就俺和俺老娘两个。他们正要动刀杀了俺们娘俩,正好撞到方老将军带着人来村里送粮食,就这么救了俺们娘俩的命。方老将军的枪法,也是那日他老人家痛宰强人时,俺在一旁偷偷见识的。
“这么说虎子哥倒真是家父的弟子了。”方权笑着说道。
“什么弟子啊,小哥可别说笑了,刚刚俺是吹牛的。俺哪有那福分当方老将军的弟子。”
“那难道虎子哥就因为家父打跑了强人,就对家父如此忠心仰慕?”
“何止打跑了强人,方老将军还给了俺们家一年的粮食。那个时候,粮食就是人命。即使没有强人,俺们娘俩也都饿了四五天,眼看快不行了。”
“虎子哥家里竟然一贫至此,那这些强人又来抢什么?跟他们说说,大家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既然没有钱财,放人一命岂不是好?”
“小哥忒也天真,那伙强人当然是来抢我。”
“抢你做什么?”
“吃肉阿。俺那时候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的肉最好吃。”
方权吓的一脸惨败,颤声道:“吃肉?怎、怎么会有人吃人肉。”
“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懂得什么。那时候人饿起来,连媳妇儿子都吃了,就差吃自己老爹老娘。当时换儿子吃的事都是稀松平常,更何况打家劫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