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要论起府院的气派和豪奢,洛阳城东南角的梁家大宅绝对排不上名号。城北的许太仆家,城西的王司空家,还有城南的赵王府,这几位才称得上真正的钟鸣鼎食。但是要论起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他们就算加在一起也未必及的上梁府之万一。
对于这一点,初来洛阳的董鹏怕是深有体会。
从辰时起,董鹏在梁家偏厅苦苦等了三四个时辰,也站了三四个时辰。屋内仅有的四五个座位早已让人捷足先登,而如董鹏一样在这偏厅里站了一整天还未能得见梁司徒者,少说还有二三十位。
梁家之怠慢,甚至连一把小椅,一碗劣茶都不曾奉上。那个领路的小斯把他带到这小小的偏厅后,也连一句客气的言语都不曾有过。这让在冀州老家飞扬跋扈了三十年的董鹏甚是不满,可是无论如何不满他也只得暗自忍耐下来。他深知自己的前程如何,全得看梁相爷的眼色。
梁相爷便是梁翼。在朝同僚们尊他为司徒,而在这些求字人的口中,却是一口一个相爷。梁相爷的名声可比梁司徒的名声要响亮的多。
眼见今日又是无望,这已经是第四日了。前几日董鹏还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气派,以为梁家就算不大张旗鼓的恭迎自己,怎么也得看在他父祖的面子招待一顿酒饭。哪知,数日来别说酒饭,梁府的家丁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下。
他偷偷打听了下另外二三十位访客的来历。不出意外,不是哪家的公子,就是谁家的亲朋。一提起姓名便都是有头有脸,耳闻已久的人物。与他们相比起来,倒显得自己这个前任少府的孙儿有些寒酸了。
又一次灰头土脸的回到馆舍,董鹏也不是没想过私贿一下梁府的家仆。但是当他掏出一贯五铢钱,想塞到那小斯手里时,对方脸色难看的让人发慌。
这传出了一个非常不明确的信号,是梁府的规矩不允许这些家仆收受访客的贿赂,还是这人嫌弃自己给的太少?
梁府有此规矩,应该不会。梁司徒在外名声虽好,但常来求字的人都切实清楚他的底细。
可是要说嫌弃太少应该也不会,要知道一贯五铢钱足足有那小斯一月的收入,他怎会不要。
还没等董鹏弄明白原因,小斯已经把他放到偏厅自顾自走了。
董鹏在馆舍暗自思量,隔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正主。他摸出前几日刚来洛阳时在西街当铺花了十几金当得的一只凤钗。他本打算去声名远播的风月楼转转时,用这玩意勾引勾引哪个瞧的上的姑娘。可现如今四五天过去,正事没有一点头绪,哪还有心思逛什么青楼。
他打定注意,明天就用这东西打开见梁翼的门路。成与不成,试试再说。
隔日一早,董鹏又早早赶到梁府门口。和往常一样,他到时就已经有几个这几天见过的或没见过的人先等在了那里。
小斯一如往常,一言不发的将董鹏往偏厅领。董鹏也先默默的跟在身后,当两人到一个拐角处,他见四下无人,一把拉着前面的小斯。堆笑着说道:
“这位小哥,我来了也有四五日了,可一直无福见梁相爷一面。我确是家中有要事,想求梁相爷一副字,心中甚是焦急,还烦请您老给通融通融。”
说着董鹏就偷偷从衣袖里扯出那只凤簪,晃了一晃,递给了小斯。
小斯轻轻掂量了两下,连忙揣如怀内,笑着回道:
“董公子客气了,但见我家老爷一事,今日怕是不成。”
小斯虽然如此说,可他的表情动作都让董鹏明白这事已有了门道。连忙回道:
“还请小哥通融,事成后还有重谢。”
“好说,好说。我家老爷今日虽然不在,但我家大公子却在府上。不知董公子可愿往?”
“愿往,愿往,当然愿往。烦请小哥带路。”
“唉,不忙。董公子还是在偏厅里稍歇,容小的先去通禀一声。今日准保让董公子如愿。”
这一句稍歇,就又是三个时辰。董鹏在心里骂了无数次娘也于事无补,送出去的礼又要不回来,只得忍耐着继续干等。
直到日头偏西,那名小斯才悄悄的进了偏厅,一拽董鹏的衣袖。
董鹏心里一阵窃喜,他明白这是召见的信号。前几天能入见的人,便都是这样被带出去的。
董鹏跟着小斯穿过了几处回廊,进入一所小院。院里三间瓦房虽不似府前门的建筑那般气派,但也是别有风韵,似是书房类会客之所。
“董公子,请吧。”
董鹏刚掀开门口布帘,一位三十上下容貌俊美的公子就连忙站起来招呼。
“是董少府家的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梁昭,今日家父不在,怠慢之处还请董兄海涵。”
“万万不敢,能得见梁兄一面,小弟已是三生有幸。”
“董兄不必客气,请入座用茶。”
这一入了坐,董鹏还想再客气两句,跟梁昭攀攀关系。哪知茶还没喝两口,梁昭就开门见山的进入了正题。
“不知董兄今日而来,所为何事啊。”
“小弟不才,想求梁相爷一副字。”
“哦?董兄想求何字。”
“求前程二字。”
“董兄可知这前程二字的笔墨费用?”
“梁兄这是哪里话。既然能来求字,当然知晓规矩。梁相爷金口一诺,这笔墨费用自然都是备好的了。”
“好好好,董兄果然是爽快人。那敢问董兄是想举孝廉,还是举茂才?”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