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啸成摇头道:“子原武艺与鹏德不相上下,实没他娘的必胜之把握。何况,就算胜的了赤熊,那他娘的夏武罗叫阵又该如何?”
丁子原道:“将军放心,我只胜了那赤熊便回,绝不会冒进追击。现在军中士气低落,如不赢回几阵,恐怕会有变乱。”
以丁子原的机敏,也看出了其中关键。赤熊挑战的目的已不是杀伤虞军有生力量,而是利用接连大胜对虞军造成的心理恐慌,继续扰乱虞国军心,从而让虞军自己土崩瓦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正是此意。
郭啸成自然也懂得这些,叹气道:“那他娘也不能再让你涉险,近来大小将领死的死、伤的伤,还能独当一面助我迎敌的就只剩那你一个。你如果再他娘有失,我老郭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其实郭啸成说这话时,北军诸将损失并不太多。尤其北军副将,号称铁臂将军的严虎尚未出阵。可北军到底是夏侯无忌的嫡系,这些北军将领郭啸成轻易调动不得。另外,严虎虽然名声在外,但郭啸成明里暗里考校过几次,也未见得能高出丁子原多少。
丁子原道:“那难道咱们就一直如此坐以待毙不成?”
郭啸成道:“我他娘再说最后一次,未有破敌之策前,谁也不可擅自出战!”
丁子原本是知晓形势,顾全大局之人,与典鹏德、郑荀等莽夫自不相同。主帅既有军令,全军上下皆当严守,这是统兵的不二法门,也是为将者的第一要务。
可这时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先打败敌军先锋,挫其锐气,从而挽救长安军心。于是他做好了生平第二次违反军令的打算,拱手道:
“将军,末将虽然追随你时日尚短。但自入长安以来,一直得您赏识,甚是抬爱。方今匈奴蛮夷大举南下,长安城事危,正是末将报答知遇之恩之时。这军令,且容末将不尊一回吧。”
说完转身就欲出帐迎敌,郭啸成连忙道:
“子原且住!便是出战,也应我亲自前去厮杀,不能让你涉险。”
丁子原道:“末将知将军武艺超群,远胜于我。但将军身上三处创伤未愈,怎能劳动?还是着末将出战为好。”
郭啸成心下动容,言道:“你我亲若兄弟,肝胆相照。你既然决意如此,我当为你击鼓掠阵。你若有个闪失,我老郭也他娘的上去与之拼命就是。”
这些话也让丁子原深受感动,半跪行礼道:“士为知己者死,能与将军共事,乃我三生之幸。”
郭啸成连忙迈出两大步,扶丁子原起身,两人携手出战。
丁子原的兵刃是一对双手短枪,长短不过三尺。奥妙处在于双手相互配合,攻防有度,不漏丝毫破绽。
郭、丁两人并骑而出,身后跟着三五百执旗呐喊的兵士,以及两轮驾鼓的战车。郭啸成下马上了战车,拿起鼓锤先敲了三通。三通鼓罢,丁子原方才手执双枪缓缓出阵。
两三日不见长安城有人出来,赤熊早在城下几里处扎好了营寨。只着数百人继续鼓噪呐喊,而他却独自在营寨内安歇偷懒。
忽传城内竟然有人出来叫阵,赤熊意外之余,更是惊喜。问探马道:“南蛮子来了多少兵马?”
探马道:“不过数百,不过却来了两将。一个使双枪,另一个执长矛,瞧那铠甲盔婴位份似乎不低。”
赤熊喜道:“来的好!这三五日不曾宰杀猪狗,手心早痒的发慌。正好有这不知死的送上门来,与爷爷解闷。”
于是提上开山斧,跨上乌棕马,也只带了几百骑便来应会。
等他到了阵前,远远瞧见城下一青年将军手持双手短枪,单骑立在两军之中。其身材虽然不太高大,却仍然威风凛凛,独有一番风采。
赤熊看到丁子原心下更喜,不禁嘟囔道:“原来是前日坏殿下好事的小贼,甚好,甚好。我如能擒下他交给殿下处置,那可又是大功一件。”
前日郭啸成领军中了伏兵,幸得丁子原赶到战场相救。故而丁子原的面目,赤熊也认得。
他拍马到了阵前,对面丁子原瞧见他一头赤色的毛发,便也认出了他。
两人都不着急动手,故而先攀谈了几句。
丁子原道:“这位便是赤熊将军了?”
其实赤熊姓夏,本叫夏熊。但旁人叫惯了“赤熊”,加之他本人也甚是喜爱这个称呼,自认为贴切且有气势。所以他走到哪里报的都是“赤熊”这个名号,使其愈发响亮。久而久之,以至于就算在匈奴营中都很少有人记得他的本名。
赤熊回到:“没错,本人正是你家赤熊爷爷。”
匈奴人骂人时都喜欢自称爷爷,或言“你家爷爷”。那日夏武罗,今日赤熊,都是这般。
丁子原道:“是你便好,请上前受死吧。”
赤熊心中一乐,平日里都是南蛮子尽是废话,今日这人反倒这般干脆。不禁又说道:“且慢,你小子也留下姓名吧,免得如前者那两人一般,死后竟做个无名之鬼。”
他所说的前两者指的自然是典鹏德和郑荀二人。
丁子原见这匈奴蛮夷之人还要通晓个姓名,也不禁轻笑了两声。两军对阵,互通姓名也算是一种礼数,对方既然问了,就不得不回。于是丁子原言道:“在下姓丁,名平,字子原。今日特为前者那两个无名鬼之事,前来讨教。”
赤熊往手上吐了两口涂抹,回道:“原来你小子是报仇来了。只怕你报不得冤仇,就要前去与他俩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