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跳,只怕周家姑侄急了眼,会用下毒暗害之类的事來算计了常珍珠。常珍珠是我的挡箭牌,是我和英宏的一颗棋子,怎能如此容易就被周家给吃掉!
于是急忙道,娘娘稍安,这个事儿急不来,如今满宫里谁不知道她风头正劲,平日所为,处处直指娘娘您,并且。宫里如今都在传,说皇上如今这樣宠爱她,将来封她为后也不是不可能,这时候她要是出了事,那岂不是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娘娘您?
慧妃脸色沉凝,半晌无言,许久,方才道,可是長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点头,娘娘说的是,嫔妾倒觉得,与其想法儿打压那常婕妤,不如。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慧妃一愣。
是。换個方式,看着慧妃,我吟吟而笑。
慧妃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来轻抿一口,这才道,你倒说说看,換个什么方式呢?
我简单明了,娘娘可明里对常婕妤示好,暗地里等待时机,眼见慧妃刷的变了脸。我忙伸手轻轻摁住她的手。娘娘,欲投之以强,必先示之以柔,一来,這样会令常婕妤掉以轻心,只当娘娘怕了她;二来,皇上那边也定会觉得娘娘大度,她日常婕妤就算有什么,也定想不到娘娘身上来。
慧妃狐疑的看着我,许久,她才轻轻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日,常婕妤在清心殿外冲犯皇上时,嫔妾听得清楚,她提到有人怀疑那钱彩云是她杀的,娘娘可一面对她示好;一面暗地里不妨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我又道。
她不觉就笑了起来,看着我的眼里满满全是意味深长,沈常在,难怪当年你……,她端起杯子不再看我,你果然是个厉害之人!
我起身,嫔妾罪孽深重,如今唯愿尽心竭力,帮娘娘铲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后宫太平。
出了锦元宫,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却有点儿悔,为了保住常珍珠这颗棋子,我无奈之中出了这样的主意,虽然周家姑侄从来没有小看我,但到底,我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实不该再露锋芒。
回浅梨殿时,不知不觉,我竟转到了蘅香院的后面,猛抬头看见时,我心里竟是一愣,突然就想到方才对慧妃出的那些主意,我突然觉得,我为了自身的利益,毫不犹豫的设计和利用常珍珠,我其实,和当年的瑾贵妃是一样的人!
就这样愣愣的站了许久,直到裁雪轻声的唤我,我方才回神,最后看了一眼蘅香院在阳光下明光灿烂却又冰冷至极的琉璃瓦,我像是叹了气,又像只是轻声的一晒,就转了身,再不回头。
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你利用我,我算计你的,纵然我有那不争不夺的心,又怎么能抗拒得了这个残酷的命运,我这一生,注定要尔虞我诈。
胜者,为刀俎;败者,是鱼肉,后宫里女人的争斗,从来就不比战场上男人的厮杀少血腥几分。
正扶着我走的裁雪却忽然脚步一停,惊慌的轻呼,小主,您怎么哭了?呆女史划。
我怔住,许久,方才用帕子点一点眼角,嗔怪道,胡说什么,哪里就哭了呢,是被风吹了灰,迷了眼罢了。
裁雪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却又止住,终于,眼儿一红,转过了脸去。
有风吹来,香气清洌,我凝神看时,却是已到了浅梨殿的门口,透过朱红色厚重的大门,我清楚的看见满院的梨树上,已有洁白似雪的花朵绽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慧妃听了我的话后,肯定会很快就钱彩云的死在常珍珠身上大做文章,然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单这方面没有动静,就连其他的,她也突然的不闻不问起来,态度淡薄得让人纳罕。
宫中众妃奇怪,我亦如此,有心要问一问时,慧妃却亦再没有找过我,我先是疑惑,继而,我心里不觉就惊了起来,难道,周家姑侄开始疑我了不成?
带着这样的疑惑忐忑,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分外的谨言慎行,每日给慧妃请安时,半句话也不多说,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并让裁雪去莳花局传信,让英宏近日不要翻我的牌子,以免引起周家的嫉恨。
一时间,除了常珍珠所住的蘅香院里日日笙歌欢夜外,整个宫里,全都一片死寂。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在梨花开尽的时候,英宏一道旨意下来,册封常珍珠为正三品昭仪,正三品的昭仪呵,和慧妃的正二品妃,只隔了两个等级!
然而虽然还隔着两个等级,明眼人却都知道,以常珍珠这样的荣宠,用不了多久,宫里位份最高的那个人,就不一定是锦元宫这位了。
这道旨意一下来,不单是宫里炸开了锅,朝廷里那些言官们,立时也坐不住,一道道的劝谏奏折直往上送,一帮老头子言辞激烈,情绪激动,分明就是当年我从静海庵回来,被封为贤妃之时的情景,(要命了,突然发现那个靖海王和这个静海庵竟然是同一个音的,这就是烟起名字不用心的后果,)然而英宏却只是看看,也不申斥他们,也不理。
太后终于召了我去荣寿宫,慧妃在一旁分明是才哭过的,见我到了,将头一拧,径直去了里面,太后也不管她,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向我道,沈常在,你说,宫里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到底该怎么收拾?
我却只恭敬的推开话题,嫔妾愚钝,但听太后差遣。
太后冷冷的瞟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忌讳着什么,哀家让你说,你就说。
我愕然,却也知道不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