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桃儿,”夫人顿了顿,鹅蛋脸上泛起一抹愠红,声音中也透着捺不住的恨意:
“那背主忘恩的贱婢!我这两日正思忖着如何处置于她,既不至惹得王府那边起疑,又能不动声色,顺藤摸瓜地把家中被人安排的棋子都给找出来!等找得齐全了,我再和老爷商量下,把他们一并打发到晟城那个小庄院里去。管教他们的主子在家里又急又气,却还拿捏不到我们的把柄!”
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夫人举一反三,推断出花府内可能还会有内奸,花忆蝶为之刮目相看:这对杏眼,真厉害呀!
夫人发了一会儿飙,又平静了下来,将女儿搂在怀中,如同仍是在幼时般,温柔地用手指为她梳理鬓角:
“忆娘,千万别怪你爹,虽说他已是一方大吏,天子恩隆,但毕竟在朝中作事,上下枢渠,左右朋敌,有的人,有的事,只能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花忆蝶闻着夫人身上好闻的香气,有一丝眩晕:这不是衣裙上的薰香,又不象是用的香粉,却又那么熟悉,就好象——好象记忆中,妈妈在床头哄自己入睡时,散发出的母亲的味道。
正在陶醉间,夫人却轻轻推开她:
“差点忘了。还有,你怎么现在自称为“我”呢,成天学诗学画,女儿家的规矩又还记着几成?闺中称女儿,从夫称妾,对家里人称小名,对平辈称自名,对长辈称小女,“我”字只能用在长辈对晚辈,高贵对俗贱上……”
什么情况?花忆蝶满头黑线:好像从来没在哪本书中读到过这些啊?
想了想,底气不足地弱弱开口:“那自称为奴家……”
夫人薄怒,嗔道:
“呸呸,你一非出身寒门,二非烟花地中的肮脏女子,我们仍是士家望族,怎可以奴自称?切记,莫在外面遭了别人耻笑。”
夫人板起脸来,不怒自威,母仪一府的霸气瞬间震慑全场。
花忆蝶暗自汗,看来回头还得攻略一下古代史——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当代知识。
赶紧找几句笑话逗娘转怒为喜,眼见天色不早,夫人捂嘴打了两三个呵欠,花忆蝶识相地起身:
“娘你且早点歇息,忆娘回房去了。”
“嗯。”夫人点点头,忽又皱起眉:
“忆娘,还有一事,你已近出闺之年,现在起,你的姻缘名字,千万莫在外对人提及,尤其不能让那些登徒浪子听到,否则……
“否则?”花忆蝶满头问号,望向脸色越来越凝重的的母亲。
“姻缘名字入郎耳,此生便是同床人。我朝龙兴于北,虽入主中土已过百年,但一些雪域旧俗仍在,无论皇室、士族或庶人,都需遵守。唉,不过你放心,若真有居心叵测的低贱之人想要以此来上门逼婚,我花府尚有那柄利剑在,三五宵小,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天色近暮,花窗外唯余半轮残阳如血,映上夫人的娇俏脸庞,竟有股莫名的杀气。
花忆蝶心头涌起一股冷意。
回小楼的路上,犹自暗想:
什么情况?姻缘名字?雪域旧俗?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