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奋不顾身跑上来,却被那人挡开。
“你让开!”
兰儿像是要急着抢救崽子的母狼,凤眼竖起,白牙森然。
那人像没听见,抛开宫灯,一把抓住花忆蝶,用手笨拙地拍打火苗。
“公子!”
“救人!”
几个貌似随从的人如魅影般从他身后出现,听到指示后急忙抢上,一起噼里啪啦地土法灭火。
“喂喂!你们住手!”
花忆蝶在此起彼伏的巴掌下面拼命喊,但无人理会。
虽说是为了救人,但被救人却像个皮球一样,被拍打得够呛。
这阵骚乱比放水灯更加热闹,引得桥上人头耸动,桥下也有人驻足围观:
“怎么回事?”
“听说是逮到贼了,你看这通好打!”
眼看火势渐大,那人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喊一声:
“快躺下!我们用脚一起踹!”
众人齐声应是,就要采取下一步行动。
花忆蝶已是头晕眼花,忍无可忍,双手一举,用尽平生力气大喊一声:
“停!”
说罢一扯衣带,将斗篷甩开老远,围观人群触电似地避让不迭,火源落在桥面,顿时欢快地燃烧起来。
花忆蝶迅速检查周身,一无残余火苗,二没有烧破洞走春光啥的,终于放下心来,才感得腰腿都被一通巴掌拍得生疼,心火腾地蹿起:
“有没有搞错?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到,你们说是不是自己笨?!”
桥上斗篷静静地燃烧着,配合夜空、河流、晚灯、星月,成为一幕绝好的背景。
花忆蝶卸去伪装,露出真容:一袭紫绡留仙裙几欲乘风而去,一件七彩浣花锦衫映得人比花娇。更不用提那黛眉若远山轻蹙,那杏眼似秋水脉脉,小巧鼻头因气恼而微皱,仍带着三分俏皮;樱唇因不满而半启,露出两排编贝,却惹来无尽遐思。头上缓鬓倾髻,斜插一支金凤栖玉桐的五色步摇,另有金红花钿,姹紫嫣红地绽放在如墨青丝间。
火光熊熊中,美人分外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本来兰儿也是自有不俗颜色,却瞬间沦为一片小绿叶。因为自己的小主人,一亮相便吸引了太多的眼球。
不过此刻,美人儿却叉腰戟指,站在这幅背景前,柳眉倒竖,杏眼含嗔,正指着那群救火者狠狠地骂。
却把包括当事人在内的一干观众看得呆了。至于她说的是什么,也不知事后是否有谁还能记得起。
因为这一怒,不知有几多男子甘愿承受。
因为这一眼,不知有多少少年辗转难求。
有人开始对肇事者又羡又妒: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没错,看见人家女子长得美,竟点了人家的衣裳。
又有人暗中跌足:
娘咧,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
据说之后两年,长生灯会上,不慎引火烧衣之事陡增,伤亡倒没有,却搞得云歌城中三班捕快和西城的水龙队焦头烂额。
此是后话不提。
斗篷终于烧完,花忆蝶也告一段落,开始咽口水换气。趁着夜色重新暗淡下来,大胆地向对面的男子狠狠瞥了一眼。
结果她也同样一呆:
天下竟有这么俊美的男子?
要不是眉毛略浓些,眼神略刚毅些,鼻翼略宽些,嘴略大些,几乎会误以为他是和自己同等级的美女一枚。
他还是男人么?
为什么心脏跳得有一点快?
为什么脸颊居然有些发烧?
在这个重生的世界里,花忆蝶第一次有种沐浴在风中的感觉。
体验着心中微酸、轻甜、绵软,以及那无边的温柔。
他也在同样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眼神中都有同样的迷离与怔忡。
那一刹那,花忆蝶忘了自己的灵魂性别,更忘了在内心中向满天神佛大喊救命。
救命!
兰儿咬着帕子,随从们咬着舌头,围观者们咬着下唇,避免代替两位当事人叫出声来:
这对小鸳鸯,你侬我侬的不眨眼对看,看得叫人受不了啊!
……
那人的眼神是最早恢复清明的一个。
他冷然上前,走到花忆蝶面前。
花忆蝶没来由有点紧张:
“干嘛?”
“请让开,我说过,我赶时间。”
她不由为之气结:
“走你!”
他拱手示意,抬腿就走,连头都不回,随丛们有默契地分散开去,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足见其训练有素,比起太寒山家将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观众们还未来得及对眼前这急转直下的一幕表示扼腕或是庆幸,花忆蝶突然拉起兰儿转身就跑。一些人总算反应过来:
“小姐!请等一下!”
“公子!前面的公子请留步!”
后面发现小主人行踪的花府家将们,被乱哄哄的人群挤来挤去,直急得满头大汗:
要命!却怎地让小姐溜过桥了?!
……
花忆蝶和兰儿跑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喘气。
“小,小姐,没,没人跟上来……”
兰儿还没忘举着帕子为小主人拭汗,花忆蝶摆手:
“还,还是不安全,咱们找,找个人多的地方,避避。”
这时两人才发觉,九音河的西北岸,人一下稀少了许多。这是什么原因?
再看后面桥上有人不断向这里过来,一惊之下举目前方,一座临水的亭台建筑半掩在堤柳间,上面人影攒动,灯光点点闪烁,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