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下去,只扭头再去看那一幕。他将手搭在那个女子的肩上,她试图将它拉下。但是徒劳,她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人,结果依然是徒劳,有皱眉回避,有一笑而过,有熟视无睹。
像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曾有过,如同书中写的那样,有人为自己路见不平,挺身而出。
慈悲神,救我……
她绝望地闭上眼。颤抖的睫毛下大滴的泪珠涌出。
公子哥得寸进尺。正要将手从那柔肩上滑下到腰肢。突然天地间响起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
“放开她!”
这下猝不及防,云庆冠吓得与这个有些燥热,有些暗淡的世界同时一抖。
云实和那两个篾片家奴也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泪光朦胧的视野中,有一条身影,破旧的衣衫,崭新的灵魂,瘦弱而坚定,大步向这里走来。
“唉……”
韩光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个灰衣人,正是太寒山家将头领花长胜,见韩光仍是勇敢地站了出去,先点头,再摇头:
这书生貌不惊人。倒生得侠肝义胆,端的是条汉子。此次在这里本来是为了保护小姐,却遇见了这等事情。虽说事不关己,但既已生惺惺相惜之意,自己再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只是,鹤荡山那边,务必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
只要云家血奴不在左近,一切倒是好办。
罢了!助他这一回罢!
花长胜打定主意,便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环境来。
云庆冠这样的人,平日里自己都不会向这等角色瞥上一眼。谁知这家伙竟跳出来扰了自己的好事,心中怎不气恼,当下只冷哼一眼,刷地打开折扇,自顾自走到树下,坐倒席间,拍了拍身侧:
“宋医娘,美人儿,且过来一起坐下,看我家奴为我们演场好戏何如?”
宋月儿当然不会听他的,只是既感激又担心地将一双美目,投向韩光的身上。
“大胆狂徒!胆敢咆哮我家少爷,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等身份?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云实破口大骂,两个长随同伴也摩拳擦掌地凑了过来。
同样凑过来的,还有树林里的那些年轻男女们,他们作完登诗后,便在林中等待张榜公开结果。谁知道还有免费热闹好看,于是纷纷向这里走来。
你们早干嘛去了?!
韩光没工夫理会那些胆小怕事的才子佳人们,只是冷冷盯着坐在树下摇扇的那个非常欠扁的公子哥,嘴里吐出的只有一番气象森严:
“我管他是谁,在天启是有王法公道的!他的身份地位越高,他的罪就越大!”
“好小子!”
云实还没来得及骂回去,便听着身后摇扇子的风声急促起来,显是少爷已经气急败坏,自己也跟着加大调门:
“既然自己报死,休怪我们不客气!上!给我先打烂他的嘴!
一声令下,两名长随挽起袖子,上来便想耳光拳脚一起上。
韩光眼看避无可避,大喊一声:
“小姐快跑!我来拦住他们!”
随话音落,韩光已冲到长随们的面前,试图掩护宋月儿离开。宋月儿既是感动,又是担心:
“公子小心!”
韩光狼狈地下半身往后一缩,险险避开左边这名长随的劈胸一拳,结果上盘毫无防备,被另一名长随击中面门,鼻血长流。
围观的人已越来越多,观众们见到鲜血,非但不害怕,反而顿时嗡地一声,越发兴奋起来。
“走!”
韩光手背拭一把鼻子,结果小腹也挨了一脚,痛得弯下了腰。
“公子!”
“美人儿,哪里去?”
未来的少千秀从席上跳了起来,嘻皮笑脸地张开双臂,阻住宋月儿的去路:
“既然没人要你,我云庆冠便要了你罢。纵然六礼都省了去,咱们这交杯酒,还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