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好!”
东魁听到激昂处,也不管项上刀锋沁人,侧头向着震九霄挑起拇指,高喝了声采。
死亦快哉!男儿当如是!
有几人也应声附和道好,其余众人都是机灵些的,虽然也都在心中暗赞不已,却见震大勇面色阴晴不定,实在难以揣测他的心意,便还是不作一声。
只在眼中,对震九霄多了几分认同。
“谁知猎人多有老手,营寨外围皆有防狼群夜袭的陷阱机关。我族人一时无算,不慎触动了埋伏,脚下顿时洞开,坑不大,也不甚深,却倒插着森森的尖桩铁刺……”
“呀!”
有人失声惊呼,随即捂上了嘴。震九霄温和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却转为高亢与悲愤:
“我当时尚幼,不过十岁,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叫承瑞,年已逾五旬,因在族中排行不高,我们都戏称他叫小瑞叔。当时他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却没有发出任何喊叫,只有重物沉甸甸落地的声音。我们未敢举火,摸黑急忙涌到陷阱边想要救人,借着月光,只见他浑身是血,胸前遍是铁刺尖,竟是被活活串在了尖桩上……”
震九霄顿了一下,似是说不下去,众人齐齐地望着他,心都悬在半处,激烈地跳动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多了几分哀伤:
“我见他咬紧牙关,不作一声,只是努力向营寨方向无力挥着胳臂,叫我们快些动手。鲜血一股一股,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多时,就没了气息……小瑞叔,他是为了我们不被发现,才忍痛不呼救的,他,他是活活痛死的……”
震九霄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好汉子!”
东魁又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次,更多的人附和着点头。连震大勇,也不由自主地,却是不为人知地微微动了一下下颌。
震九霄看在眼中,举袖拭眼,忍悲继续道:
“我们未敢逗留,继续突进,但毕竟小瑞叔当时发出的声音在雪夜里听起来甚响,惊动了守夜人,顿时便有响箭声起。我父亲见势不妙,按事先计划,人马分为两路,一路迎上接敌,一路举火烧屋,意在将敌人尽数烧死在营中。”
好计策!不过……
这下东魁没再拍桌子,却呆呆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震九霄忍着更大的悲痛,沉声道:
“近身肉搏本是我族强项,只是一来多日无甚么食物果腹,那些叔伯兄长们体力不支;二来对方皆是猎刀,间有猎矢不时射出,我们老人幼儿们举着火把,只能眼睁睁看他们举着石块木棍,每进一步,就倒下几人,到后来,只有三五人犹在苦斗,一边纠缠,一边犹在高喊:‘放火!放火!’……”
“……那,后来呢?”
这次,居然是震大勇开的口,声音中有一丝嘶哑。
“……我们赢了,却失去了全部青壮,只剩下居后指挥全队的我父亲。那最后的几人,也纷纷抱着敌人,滚进了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