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曲凫河西南岸,也是一派天下大乱的景象。
等兰舟缓缓行至河心,扶柳而立的沈欢被堤上冷风一激,诗情澎湃的脑袋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暗暗后悔:
沈欢啊沈欢,你这却是在作甚?再不指摘些花忆蝶文章中的毛病,可是要让今日的云歌,出第一个逐日女公子么?
但说来容易,从大家的手笔中想找出一二处痛脚却是极难,沈欢皱着眉冥思苦想,也不顾一边的彭少司牢正一脸讥嘲地看着他自拍脑袋:
任你想破头也无用,花小姐的诗篇篇精美,古今罕有,读之令人不忍释卷,最后那首虽破了诗的制式格局,但却玲珑得好生出奇,再加上平仄得体,融情于景,若配之以曲乐,定能红遍焕州青楼!……呃,呸呸!唐突之甚……莫说是你,便是你师父拈花院长来了又何如?敢问可否能挑出一字不妥?呵呵,孰谓汝可智?我观之,实则蠢极矣!
彭少司牢正在为主子花焕州而内心雀跃,沈欢正在为主子承王高阳而开动脑筋,两人各为其主,一时疏忽了河对岸。女才子们一下轻松了许多,反倒百无聊赖起来,只把眼望着河水缓缓流去,同时指着对面指指点点:
“呀,那里又来了艘小舟,此处不是为办诗会,已告示城里城外,今日封河停舟楫了么?”
“咦?舟上已有三人,这一说,岂非是来接我们的?”
“嗯?他们怎地把绳子砍断了?!太好了!这下不用写诗写那般慌张……呃不对,我是说: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实在可恼!”
“看,他们在说话,嗯,好像是在争吵。”
“啊!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两位各怀鬼胎的评判官闻声一惊,双双向对岸看去,沈欢见状一喜:
“我已看得分明,实属有人在诗会寻衅滋事。。请各唤随行车马。速速离开此地,我与彭评判断后,必护得小姐们周全!”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护花使者一出,花朵们感激不已,除花忆蝶外尚余两女盈盈起身,便要匆匆而去。这时花忆蝶和彭评判越想越不对劲,异口同声道
“等一下!”
“怎么?”
沈欢完好以暇,轻摇折扇微笑问道:
“莫非花小姐好奇得紧,不惜清誉。也要在此逗留观隔水一战么?”
彭斌冷哼一声道:
“女子清白当然是大事,只是这场诗会的胜负。却又算作如何呢?”
“就此作罢。”
“那不行!”
花忆蝶还未及开口,经历残酷角逐后胜出的两女又坐了下来,眼中写满斗志昂扬:
“还请评判大人守护河堤,不让外人袭扰,今日,我们三人定要在此决出一个胜负!”
花忆蝶看看她俩,顿时明白过来:
一人姓月。与大表哥同属一个家族,但是系出旁支,写的诗尚属娟秀清新,估计平时也是作为一名女才子,为自己家挣得了不少面子与荣光,此番既闯入决战,有望夺冠,自然要死磕到底;另一人姓杜,仍是昌州赶来赛诗的小小门阀之女。文句功力尤在月家女儿之上,她包袱更小压力更少,当然更不容近在咫尺的胜利错过。
唉,不是我找事,确实是事找我,我若退却,倒真的丢了花家的颜面啦……
花忆蝶暗叹一声,与左右两女一同坐得四平八稳,目不斜视道:
“忆蝶同意两位姐姐的意见,既然此次赛会题名为河间诗战,身为战士岂能丢盔弃甲,逃离战场?但既然对岸有事,一时诗文无法传达,忆蝶斗胆,提请两位评判修改规则,我们三人便在此先一决胜负,再离场避险。至于决战诗的内容,及我等三人的排名顺序,事后请再与柴孟两位大人过目比较。历来男尊女卑,但三诗一出,且不论那几名才子可有应答,最起码,也要给我们分得一个摘星女公子罢?”
“花妹妹说的甚是!若对岸弃赛,则逐日、揽月、摘星且归我三人所有,两位大人可有意见?”
“这位姐姐,婉莹愿意与你在此作那决战之诗!”
在花忆蝶的强有力的说服与煽动下,本来就不甘离去的两位女选手更加斗志高涨,双双看向两位评判官:
“请两位大人准了罢!”
沈欢看看彭斌只笑着点头却不出声,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事关家族和个人潜在的利益,现场根本没有人赞同他貌似体贴的命令,当下也只好悻悻道:
“既如此,便请彭评判与我,两人共拟决战诗题罢。”
两女闻之,眼中的战意更浓,花忆蝶却眼睛死盯着对岸的影影绰绰:
好容易拖延了一些时间。
你小子到底是谁?赶紧站出来呀!
……
韩光坐着,屁股都未抬一下。
来人必是上次那个流氓公子所派,前来诗会非为捣乱,实则是在找自己寻仇。
要不,为了安全起见,自己也躲一躲罢?
可对岸那个穿越女怎么办?
他抬头,却发现那起先被孟不凡一拳搠翻在地的两名随从,此时已转清醒,一个捂脸一个揉腰,哼哼唧唧着爬了起来。
他们见堤下那个对头与云从龙斗得正酣,觉得正是良机,但苦于两手空空,于是两人互使一个眼色,弯腰各捡起一块尖石,抬手瞄定准头,就要向正背向着自己的,那个拳头硬如铁的黑脸文士掷去。
太过卑鄙!
云家的人怎么这么没出息?一个两个都喜欢玩偷袭?!
韩光想也不想,一面脱口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