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忆蝶的想象中,气势逼人,傲慢却干练的女官凤婉仪应该是一位精瘦高挑,有着明亮双眸中年女性。如果在后世中遇到她,鼻梁上必会多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部门女主管形象。
谁知——
虽然她的声音极富穿透力,身材却比花忆蝶还矮上半头,而且已开始发福,任衣带勒得再紧,也阻不住腰间赘肉向四面突围,看起来像套了个游泳圈。
再走近两步,见到的是一张已经青春不再的脸。容貌算中等,比起差不多同龄的依依楼现任大牌头徐晚晴,少了三分清癯,多了一分臃肿。似乎是为了遮盖自己的真实年龄,大量的脂粉刻意地被敷在面部各个角落,看起来像是刷了一层石灰的旧墙,白皙却缺少光泽。即使是这样,依然有鱼尾纹不折不挠地在眼角隐隐透了出来。
再看看左右厢房间作选秀向导的四个漂亮小宫女,反差巨大。
八成是个老chù_nǚ吧?看来这和长期的单身生活造成的生理压力不无关系啊!
每一颗善良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小的妖精,花忆蝶看看身边其他妹子的表情,显然都和自己一样,纷纷在内心中各种思量,并用眼神传达着同一个信息:
难道说,若不得君王宠爱,多少年后的自己也会成为像面前这个女官一样?!
想想未来的宫中生活,除了花忆蝶之外的所有人都几乎不寒而噤:
救命!
名单是依照姓氏的笔划数来排序的,诸如于、王等姓的女子们已经纷纷进入过验贞室,并开始带着复杂的表情在四名美女向导的引领下在其他各室间穿梭出入。花忆蝶估摸着自己也快被点到名了,这种情况下逃避已无济于事,于是大义凛然地又向前蹭了几步。
验贞室是第一关,因此四宫女中的一人始终站在那里作为起点向导的角色。只见她不时地望向凤女官这里,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指令。果然,等到一名王姓的贵族女从里面轻摇小折扇,故作满不在乎地带着通红的脸蛋走出门来时。花忆蝶看见凤婉仪向那名小宫女不着痕迹地轻轻点头。那宫女微颌首,抬手阻住了下一名女子,自己先走进验贞室,旋即便出来。手中多了个小小纸卷。
花忆蝶本能地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名宫女——其实是那个纸卷的行动轨迹,仿佛里面有人命关天的重大玄机。
“良家子们听好了。”
全场立正。正在走动的人乖乖停下,各房前均站着几个还未进行测验,或是已在里面又被小宫女们喊出来听训话的女子。
此间的最高执行长官,执宫令凤婉仪看都不看一眼,轻拈着手中纸卷,若无其事地一挥一扬,在确定落入绝大多数人的眼神中后,才纳入袖中,清了清嗓道:
“想必你们都知道:五失七出。是女子的大罪。在场可有谁说得清楚么?”
这算什么?附加题抢答?
花忆蝶还在发楞,自有不甘燕雀之志的野心妹子抢着向前一步躬身施礼:
“回大人——”
“丽娘倒是清楚——”
“我知道!”
一名脸上带着几粒小雀斑的平民女子兴冲冲地抢着回答:
“五失是:浪行淫欲是失女贞,妆镜生尘是失妇容,堂前茶冷是失妇德,多语乱口是失妇言。针断羹淡是失妇功!七出是:不孝逆德者出,无子绝嗣者出,淫秽乱族者出,好妒亡家者出,恶疾断席者出,妄语离亲者出,盗窃反义者出!”
这妹子果断抢答成功。却全然不晓得在尊长前需要先礼后答的规矩,更忘了揣测那些。她方才犹站在树下死背了半天的女儿经,这时顿感有了用武之地,一口气说完后得意洋洋站在那里等着接受表扬,结果却迎来一顿恼羞成怒的谩骂:
“呸!哪里来的野丫头?!执宫大人面前岂能无礼作答?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位姐姐莫生气呀。呶,什么叫妇言有失。欣桐这回倒是真心领教了呢,嘻嘻!”
……
花忆蝶有点惋惜地看着那个小雀斑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只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唉!回答得其实是很好没错,只是想上位也想得太捉急。你这样的水民妹子,就别和那帮姐姐们玩宫斗啦!
凤女官倒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只当那平民女子是空气,继续她的话题:
“我朝历代选秀,也与士子们的科举一般,向来只是将那些秋册为妃嫔的贵人们的名字昭告天下,以示长生眷顾。但此代选秀与往日不同——”
说到此处,她故意顿了一顿,看了看面前屏息静聆的众女,微微一笑,点点头:
“诸良家子何幸,由官家万荣之体,亲拟细则:凡天启国内参加选秀者,一律张榜公布诸项遴选结果。如此也是为了各位良家子的姻缘考虑,各位即使不得当选秀女,十日后署报上的朝廷考核成绩,也可为我天启国的适婚男子们提供缔结姻缘名字的参考。”
这是几个意思?莫非——
花忆蝶敏锐捕捉到身畔那个骂人骂得最为起劲的贵族女,脸色也开始发白,开始有向那犹自失神的小雀斑失血面容接近的倾向。
“故,今天你们每一个在这六个房间里的表现,将如实记录在册,尤其是那些行止失当的良家子,名字已落在这些纸上,每十名抄写一页,一切巨细,尽在本官掌握之中。”
像是为凤执宫的话作注脚,另外三名小宫女不知何时也从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