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高卓不及多想,猛力拉着花忆蝶双双滚倒地上。先是“嘤”地一声,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倾入自己怀中;接下来是“砰”地一声,两个人的重量砸在甲板上。
“哎哟!”
他们几乎同时痛得喊出声来,尤其是高卓,肩背欲裂,但依然勉力拥着花忆蝶,就地翻开,躲过要命的一击。
“赛义!”
花忆蝶已经七晕八素,感觉自己像个玩具熊般被高卓抱着满地乱滚,脑后响起敌人的喊杀声与兵刃乱舞的风声。
原来,几个海贼不知何时已从花贡船和斗冲舰之间的空隙潜入,悄悄爬上花贡船左舷,意图突袭天启军中阵。
选秀使和秀女骤然遇险,把不远处的申金吾惊得魂飞天外:
“随我来!”
他乱了方寸,顾不得指挥全军,咬牙切齿地举剑向这里奔过来,左右有几个军汉也赤着上身,气急败坏地持戟紧紧跟上。
一名海贼离地上两人最近,狂呼着举起两股叉狠狠刺下,铮地一声钉在甲板上,叉刺锃然,上面挂着一缕青丝。
“啊!”
高卓本能地怀抱着花忆蝶,两脚拼命蹬地,以背靠着甲板往后一退再退。
那海贼运劲欲拔起铁叉,呼地一杆大戟飞了过来,将叉从中劈断。
花忆蝶看得目瞪口呆,冷汗汩汩而下,这下总算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摸摸脑袋,又将手凑到眼前。
万幸,没有血迹,看来完好无损,只有头皮火辣辣地痛。
特么的!老子的一头秀发啊!
正在火大,高卓连滚带爬地将她拽起来:
“小心!”
他拉着她仓皇后退,申金吾终于赶至,挥剑格开一叉一刀。将他俩牢牢遮在身后。羽林军随之突上前去,接下敌人攻势,乒乒乓乓地和偷袭侧舷的敌人开打起来。
同时,花贡船右舷也响起了喊杀声。悍不畏死的海贼一个接一个。从两侧爬上船发起攻击。船首与船尾的羽林军见中阵危险,有心回援,却被面前死缠烂打的海贼拖住不放。甲板咯吱作响,军靴与赤足踏着血泊你来我往,战况一下陷入了拉锯状态。
“大人!”
两名高卓的护卫年轻好胜,一口气突入到船首最前端,此时便想杀回,却也一时来不及,只急得在海贼群中乱挥乱砍,血雨纷飞。一身白衣早染成湿漉漉的赤红,如同杀神降临,便是剽悍凶恶的海贼也不禁胆寒,却又恨得切齿。每倒下一人,少顷便有更多的敌人将他们团团围起。
“你们速回舱!”
申金吾眼看四周有敌。空中还有杀机潜伏的飞头鳔不时掠过,转头对那对年轻男女吼道。
“回不去啦!”
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指指前舱门,那里站着的守卫正光着脊梁,一手持巨盾,一手挥舞着八尺长的阔背斩马刀不住逼退身边的敌人。由于他的盾既大且厚,不惧飞头鳔的刺杀,因此海贼们虽已呈扇状将他围起。却只能徒劳地将那面龟壳似的大盾牌敲得乒乓乱响,却也无可奈何。
同样的刀盾手,在后舱门也配置了一名,虽然只有区区两名重装步兵,却如铜墙铁壁,将前后舱门保护得坚固无比。(注:天启源起北方。部队本以骑兵为主力,待南下灭雍立国之后,有感前朝步兵中的陌刀营和长戈营对阵骑兵的威力之大,经过一番兵器改良,增设为更适合天启军的刀盾手与长戟手等兵种。)
舱前后纷战不休。舱顶上的羽林军弓手看准时机,一声弦响,几支利箭齐齐射下,前后舱门同时有几名海贼应声倒下,却又有新的敌人从侧舷跳下,填入战圈。
他们是如何攀援上船身侧腹的?!
申金吾一边护着高官与美女到处找地方躲藏,一边大发雷霆:
“我把你这该死的眺师!侧面上来这许多海贼,你那双招子却生在哪里?!”
眺斗上的眺师也是冷汗涟涟,一时不知所措。
申金吾一剑劈翻一名贼人,再回手挑开两柄刺向身后人的渔叉,带着高卓与花忆蝶冲到舱房与左侧船舷之间的甲板通道上。
三人各自背倚着舱壁,这才稍觉得安全,喘了几口大气,定神看着脚下,却感到手足冰冷,汗湿重衣。
这一段地带暂无敌人,也无士兵把守,地上已倒着两名羽林军和七八名海贼,尸首全都纠缠在一起,保持着最后搏斗的姿态,其中一名羽林军虽已断气,还死死地咬住一名海贼的咽喉不放。
“将军……”
见申金吾望着自己将士的遗体不语,花忆蝶轻声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都是阵前英烈,天启的好男儿……”
申金吾望着曾经鲜活的面容,喉头哽了一下:
“两位小心——”
“赛义!”
舷下又有杀声和着涛声隐约传来,显是又有海贼攀爬而上,申金吾握紧手中剑,心中暗叹:
杀不尽的贼啊!莫非今遭竟要死在这里不成?
正准备奋勇死战,依稀听见花贡船腹下方桨室传来成船监的声音:
“上面的人听着!桨室外附着海贼的铁勾!”
“甚么?!”
申金吾提剑扑至舷边,向下望去,黑沉沉的夜色中有点点兵刃正闪着雪亮的寒光。
花忆蝶也凑上来看,借着月光反射在刀面上,觑见有十数个黑影正叼着短刀,左右手各持锋利铁勾,一下一下地钉在船身上攀登,如同攀岩一般。
成船监不顾危险,从桨室中撤下一根大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