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马车罢。”
“家主……”
花长胜已语带哽咽,花巍手握密函却不拆开,只是出神地看着那两名家将忍泪将遗体抱出花厅,再将门轻轻掩上。
沉默良久。
“长胜。自长青去了稽察司后,你们兄弟有三年未曾相见了罢?”
“三年复五个月。”
“三年,五个月……太寒山上。不知落了几多梅花……长胜。”
“在。”
“送长青回家罢,记得把他的木牌挂在魂祠内。”
“多谢家主。”
“你去再看一眼。你们兄弟……总有些话要说的。”
“是……”
……
时隔半日,距离东海咫尺之遥的海州沧浪城,雪东鸾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
聆月楼内,雪东鸾一双女性化的秀眉拧得紧紧,坐在软榻边,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封书信,上面字迹潦草丑陋,便是一个初入学堂的识字蒙童写出来的一般。
二十艘快船。过千名越川水军,被区区一个花贡船队打败了。
竟然还有面目来送信通报。
老蠢物麾下养的一班废物啊……
他心底发出一声呻吟:
自己为了无牙王便宜行事,夺取花贡船上秀女,特意坐镇海州,调遣水军西进汶江口,名为操练演武,实际是为得监视云州水军的动静,同时将海防清理一空,使得无牙王手下打着瀛洲海贼旗号的越川兵可以在东海畅行无阻。
万事俱备,只俟其得手之后。再令水军赶往东海追击敌寇,双方佯战几个回合,彼此有些微小伤亡即可。
海州水军中将尉虽多。或已成为自己心腹,或是贪生怕死之辈,纵有几个难以收伏的,教那帮越川人取了性命便是。
如此一来,灿京那里固然震怒,但亦可有所交代,自己已在京中官场间耕耘多年,想来今上年虽老矣终识大体,不至于为了几个女子与白屋山雪家翻目。
甚至可以更进一步。以此为由,作一回殿前上表。陈情海患之恶,要求朝廷拨款壮大海防军力……银饷到手之后。至于用在海上舰舶,还是陆上兵马,又有人再去过问?
牺牲一船的美女,换来这许多好处,实在是一举多得……
却偏生被越川的败仗给毁了!
雪东鸾面色阴沉,心下恚怒不已,端起茶碗便饮,脑海中念头如飞转动:
如此一来,无牙王得不到自己许诺的美女,必定再派使者上门纠缠;花贡船队幸免,必有人追究海州护卫失职;云州方面,鹤荡山觊觎东海已久,早与无牙王等暗送秋波,此番机会岂容错过,料定他们至少会借口海州军力贫弱,上表要求协守汶江口……
实是可恼!
想到此处,他将茶碗重重往案上一顿,屏后一个高大身影幽幽出现:
“主人有事?”
“烟罗!我们回定涛城!”
“是。不过为何这般气恼?”
“这字写得——他娘的实在难看!”
“唉。”
看着雪东鸾,无双雪烟罗只能叹气。
能让你出口粗言,可见事态真的不妙了……
……
海州州府定涛城,往日清冷的州牧府黑色门扇大开,大总管雪衔恩含笑执手而立,身后奴仆婢女稀落跪作两排:
“奴婢恭迎王驾!白屋山千秀!”
仓促排练过的声音倒是整齐。
为首的雪衔恩半点跪迎的意思也无,只是深深躬下腰去:
“恭迎少爷回府。”
“免礼。”
顺天王雪东鸾跳下马车,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大总管的失礼,满面春风地扬手微笑道:
“衔恩,我许久未回家,府里上下一切全仗你打点,有劳了。”
“衔恩惶恐,衔恩只想着为雪府、为老爷沥血尽瘁,功劳二字,从未曾放在心上。”
“哈哈,好,不愧是我府的好总管!”
“不敢。”
雪东鸾迈进门来,一把拉起总管的手,两人并肩下了台阶,走在府中外院间,奴仆们有几个新来的,尚不明白为何人人畏惧总管,这回见他们如同兄弟般亲密无间,心中犯起了嘀咕:
难怪这厮有恃无恐,在府里只手遮天,原来和少爷竟有这样的交情。
罢了,胳膊终拧不过大腿,哪怕这厮可恶,只不要了自己的性命去,便一切都忍了罢……
年纪相仿的王爷与总管,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渐行渐远,径向内院而去,不时还有笑语声传来:
“你看这树,是当年我植下的,竟已长得这般高壮了。”
“慢来,衔恩倒记得,却是我二人一同从东海岛上移来种下的。”
“哈哈!果然?”
“确实如此,那日乘的小船,风浪险恶,我们还遇到了海贼。”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还帮我挡了一箭!”
“守护少爷,是衔恩的本份。”
“好衔恩,今晚你我且饮个痛快罢。”
“遵命。少爷。”
“何事?”
“你,可要去见一回老爷?”
“……他又在喝酒?”
“……是。”
“不见!”
“少爷——”
“……我知道了,此次也是有事要与他商议。只是今天身子乏了,明天自会过去见他。”
“何事这等重要?你已有数年不与他相见了。这回却——”
“也非甚么紧要大事,近日在沧浪城收到消息,东海邻岸出现瀛洲海贼踪迹,我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