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你说甚浑话?我辈除暴安良。看眼白虎海乱成这般鸟样,当以义字为先,谈甚么抢地讨生活?怎地,你他娘还想着窑子那两顿花酒的快活不成?”
左侧的帮众吓得缩颈摆手,连称不敢,坎七连恼他暴露自己心事,犹怒冲冲地恨不得当众给他一顿好看。右侧的帮众有心护助同侪。虚起眼前后张望了几下。笑着轻扯坎七连的袖:
“大哥且看,那边有个小女子长得倒算标致。”
“哪里?哪里?”
方才还满口仁义的坎悍家一听有美女,忙睁大眼睛循着手下指着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猎户模样的中年汉子,背着一把长弓,还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那女孩不过十四五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只是长年饥寒的缘故,一副瘦仃仃模样。显得眼睛分外大些。
“嗯不错!反正回草见城路途也需些时日,且寻个乐子便好!”
坎七连的腾腾火气早被这洋洋喜气浇熄,拍拍右边那人的肩膀:
“你小子眼力倒好。这父女看来是郊外的野人,老规矩。出城后你俩先辍上去,踩定盘子,入夜后再作计较。”
“是大哥!”
右边帮众向左边的兄弟暗中挤了挤眼。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眼看那父女猎户两人已到城门边,坎七连不由得大急:
“兀那挡路的闲杂。都与我让开!”
说罢三人蛮横地强行拨开身边众人,挤上前去。有几个后生被推搡得踉跄,不服气地想挽袖还击,却被身边年长老成些的乡邻挡住:
“去不得!”
“二哥,大家循例出城,为何偏他几个霸道?”
“呆鸟!你整日在庄子里莳草插秧,哪晓得他们的厉害?”
“他们是谁?看面目倒也寻常,又非官人老爷,怕他作甚?”
那年轻后生犹疑不定,那老成些的,怯怯地张望下左右:
“我曾随大管事去过草见城运粮,可觑见过他们的手段,他们是草见城的——”
说话间,他偷偷从衣袖中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个!”
“啊!四海——呜!”
年轻人失声惊呼,刚张口便被中年人一把捂住嘴:
“嘘!噤声些!你不要命也罢,只莫把我也害了进去!”
年轻人又点头又摇头,好容易把中年人的大手挣脱开,也学乖地将声音压得低低:
“呼!二哥,我却不懂,他们都是我们雍族的好汉,难道不与官府作对,反倒欺压我们良善不成?”
“兀那呆鸟!”
二哥摇首苦笑:
“你只道官贼不两立,却不晓得他们个个都是踩着我等的脑袋横行?瞧——”
他手指着城门,那里门军正一边凶神恶煞地拦住猎户盘问,一边用下流言语调戏那吓得只敢躲在父亲背后,快哭出来的小女孩。
她没看见,自己的身后,那三位“好汉”眼中闪动着的,是比官军更贪婪的目光。
娘的,莫不要被这兵油子拔了彩去……
坎七连见门军已开始对猎户女儿动手动脚,猎户只能忍气吞声地苦苦哀求,心中好生不耐,正想是否权且充一回好人,上前解围。不料身边有人凑了过来:
“七哥来啦,教我们这番好等。”
“谁?!”
四海帮众各据天启地盘,白虎海占有南部三州,焕州五城十八县的悍家们也少有往来,云歌城中识得他们身份的本来不多。当下左右迅速警觉起来,赶紧面向来人,同时将手伸入袖中。
“你是甚么人?”
坎七连也收起心神,目露凶光。
“哎哟七哥,我是太平老四家的,您可方便移步说话?”
来人样貌普通,衣着打扮像个小商贾,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只见他左手按右手背而拱,右手拇指内扣,余四指自然下垂,正是四海英雄会的暗记。
坎七连见是自己人,心下稍安,打发一名帮众去盯着那对猎户父女,只带着一名帮众随那人来到墙角,眼看四下无人,便问道:
“爷要出城,且说你是哪一路上的?所来何事?”
“自然是切玉断金西。”
“城西艮悍家?”
“正是,坎悍家有所不知,你们各位走时匆忙,我家悍家直怪自己糊涂,说忘了将些礼物分送各位朋友,特地让我前来追赶您。”
坎七连望着他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微颌下首:
“既如此,我老坎在此谢过艮悍家,只是不知是何礼物?”
那名信使咧出一口白牙:
“城西兄弟手头倒不宽裕,本没甚么拿得出手的好货,只前日拿了桩买卖,欲分些金水(指财货)给诸位,此是一件——”
他故意将话语拖长,暗察坎七连神色似乎兴趣不大,便坏笑了一下:
“坎悍家这边,倒还有第二件好东西”
“哦?”
“我悍家新得了一批胭脂水(四海黑拐卖的女子),俱是原本要卖入堂子的,我悍家与您素来肝胆相照,便选了些颜色好的,命我运来城外,送于坎悍家。”
“嘿这个却好!”
坎七连被搔到痒处,喜得一拍大腿,那信使不动声色地凑了上来,低低道:
“只是不可让其他几城的知晓。”
“废话!我他娘当然不会大嘴声张,让那几个猴崽却来为难你悍家不成?”
“还有便是城南那边——”
“艮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