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隽拖了个长声反对道。
他现在心存向花巍处处讨好之意,也有好奇的成分在内,当下不假思索地开口:
“此处并无外人,李某父子亦非嚼舌小人,花夫人但讲无妨。”
“妾身只是想……”花忆蝶咬牙准备下决心。
“还不快走?”花巍挥袖不迭,李老头却八卦的很,一把拦住花巍:
“哎,如夫人无妨,有事只管说来听听。”
“妾身多日不见老爷,只想他快点回内院也与我,与我叙事……却不好意思明说。”
临时想到的烂借口,也没别的好主意了……说就说了,你们怎么滴吧!
“……”
花老爷石化了,脸却红得像火烧。心中如有千万只太寒山的白云貂,张着四肢间的皮膜,逆风呼啸而过:
列祖列宗在上!花巍教女无方哪!
李氏父子同时石化了,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此女子听声音年纪尚小,却率真奔放,敢于直言闺中之乐,简直是万中无一,花巍这家伙好福气呀!
……
花忆蝶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又羞又恼的父亲撵出来的,外院众奴仆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家的小姐和贴身丫鬟兰儿一人举着一个食具遮着脸低头匆匆而行,正厅中还隐隐传来老爷如雷霆的怒吼声:
“……成何体统啊!”
两人小跑的速度更快了。
花厅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彤霞和没有勇气与小主人一同开溜的竹儿眼神直勾勾看着花夫人。夫人脸阵青阵白,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未说出口来。
……
第二天一大清早,顺理成章地,花忆蝶先是被拎到肇事现场——正厅中,跪听父母的一顿好训,从妇容妇德妇功到lún_lǐ纲常,从烈女全节到孝女伺亲,从养育之恩到终身大事……听得还没完全睡醒的花忆蝶更加瞌睡,脑袋如鸡啄米般一点一点。于是母亲更加生气,竹尺一拍桌子:
“……从你父离家到归来,竟像变了个人一般,成天如此顽劣,将来看有哪个敢娶你?!”
切,没人娶最好,谁有兴趣与我共度下半生,我就让谁下半生不能自理!
花忆蝶正乐呵呵地想,父亲首先心软,出来打圆场:
“夫人也莫尽怪忆娘。她到底年纪尚幼,昨日的玩笑确是开得过了头,但本意只想寻个借口让自己离开,也非存心戏弄于我;此外更是不欲让李家父子知道你等在花厅窃听偷窥。唉,这孩子也是用心良苦——”
花巍话甫出口便后悔,感觉有寒意及体,不由得一个冷战。
花忆蝶突然感觉冷场,抬头看两位开堂会审的少司牢在做什么。却只见花夫人板一张俏脸,冷眼看着花老爷,花巍一脸悲壮地深情回视,夫妻四目相望,似有千言万语在交流。
花夫人放下竹尺:
“忆娘你跪着,老爷请随我来。”
说罢袅袅婷婷就向花厅走去,丢给父女俩一个后脑勺。花忆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母亲,再看父亲的窘态,于是秒懂:
“爹,保重。”
花巍哭笑不得,叹气点头,背着双手跟了过去,仿佛是面临一场艰难的考试。
等花厅门一关,花忆蝶火速窜了过去,耳朵紧贴在外墙那块幻晶位置上。据她的判断,这种物质在特殊条件下可以透射光线,那么声波应该也有一定的传导性,起码好过砖石与木头。
这点恐怕自己的父母并未想到,如果不作些防范措施,未来的监视器可能会反过来被那些对花家心怀叵测的人用作窃听器。花忆蝶边听边想着。
果然,里面传来隐约的夫妻对白:
“涵儿,你怎么把忆娘独自丢在外面了?”
“你刚才说忆娘的用心良苦?如此说来,忆娘虽然不懂事,她的话可却说中你心坎了?呵呵。”
“啊?涵儿你想到哪里去啦……你怎会这般胡乱猜疑?我,我又怎会起念要收纳侧室?”
“我胡猜乱想?听说灿京冠绝坊里到处莺歌燕舞,数不尽的fēng_liú妖娆,上至京官,下至跑帮富商,多在那里游玩。花大人敢说自己在京三个月都没去过?”
“倒是去过两次,不过都是同僚相邀,不好推掉。每回也都是听听乐女弹唱,无有其他。”
“乐女们想必都年轻漂亮?”
“不及涵儿之万一。”
“我已人老珠黄。”花夫人的声音中有憋不住的欢喜,女人还是最喜欢心上人的甜言蜜语。
“哪里?我却如何未看得出来?只见面前一位二八美娇娘?”
花忆蝶听得汗毛立正,暗呼老货厉害,这种平凡而带点猥琐的情话,却总是对从十八到八十岁的芳心有极大的冲击力。
一声娇啐,既喜又羞且含嗔。看来芳心是动如鹿撞了,所谓婚内恋爱,不外如是。
“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未曾想过娶妾?”
“我当真从未想过,却只想过一事。”
“什么事?”
“何时我们再生个孩子?”
“坏人,唔……”
嘴唇好像被什么堵上了。
受不了啦!
花忆蝶面红耳赤,再听不下去,一路小跑回原来的指定地点跪下。——那是今天“三堂会审”之前,花夫人当她的面放在地上的一个小圆垫。
父母对子女的宠爱,总是无微不至。而爱,虽然一直围绕在你身边,却细如针轻如羽,不是每一颗年轻的心,都会懂得去静静去聆听,细细去发现。
……
过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