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晶长老是峨嵋派的外事长老,掌外事,负责一切的外事交易,而峨嵋派近千人的吃喝拉撒睡,亦压在其身上。位高权重,担子亦不轻,这便是外事长老谭晶二十余年来的体验。谭晶为峨嵋派殚精竭虑,昧良心的事情做了不少,但对峨嵋派来说,他这名外事长老,却是十分地称职,将峨嵋派的外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管如何,这谭晶如今是家大业大,还差三日便是他六十大寿,他广撒请贴。如今这小镇内来了许多江湖武林人士,许多为慕名而来。这也是数年以来,难得的武林聚会。许多接到请贴的门派,带着门派中自认为杰出弟子一同前来,一方面为弟子历练,另一方面相互切磋,这也是必须的……
但对这谭晶来说,这一周以来,却是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中有块大石头顶在心头;而随着自己大寿的临近,这种不安的感觉反而更甚;而仅有当那木讷的年轻人奉上茶来,品着茶,他的内心方可得一丝平静……
而每次这木讷的年轻人奉茶上来,自己总是有一丝期待。实在是因为看着这木讷的年轻人专注的神情,行若流水的动作,修长而白晳的手指,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谭晶可以确定,这年轻人绝不会武功,且心思极为简单。
谭晶相信自己这数十年来的阅尽芸芸众生的眼力!
每当看到这年轻人煮水泡茶,谭晶总是有种感觉,这年轻人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你这煮水泡茶是学自哪里?”谭晶终于忍不住问道。
隔了半晌,这年轻人将茶杯放于茶托上,双手恭敬地递至谭晶面前,方且回答道:“回禀老爷,这煮水泡茶是学自‘明月楼’。”
“‘明月楼’?那可了不得,”谭晶乍一听“明月楼”,却是吓了一大跳,看着木讷的年轻人,一转念道,“噢,你应该是在那处当过小厮吧。不然何来这等煮水泡茶的手段。”
这年轻人未肯定亦未否定。
谭晶看着这年轻人,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又问道:“那你父母何在?如今家在何处?”
这年轻人手脚麻利地添上茶,又道:“我父母亲早亡,我却不知我家在何处。”
谭晶点了点头,他相信这年轻人的话。
但谭晶不知道,这年轻人确实没骗他,然而谭晶不知晓的是这年轻人来此却是为了杀他的。
王九任督二脉已通,如今的他的眼光较之前,似乎都已有所不同。绕了大半圈、见识了无数人或事的王九已发现,如若人经常说谎,那么心性会蒙尘,会缠绕着一丝负能量,谎话越多,则心性中所缠绕的灰色物越多。虽然王九不知晓那灰色的物为何,但那一定会成是修行路上的阻碍,
若论何种心性蒙尘最少,王九惊奇地发现,唯有那幼童的赤子之心的心性最佳!
幼童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一切率性而为,初生牛犊不怕虎,高兴便笑,生气则哭,一切均凭本性而为……
王九行走了大半个明启王朝,曾经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人面前,每次以不同的身份出现时,他便忘记以前的身份,便以为自己真正是个风水师、脚夫、小厮……但唯有一点的是,王九不再骗人,唯有如此,方可保持赤子之心,勿使蒙尘。
三日转瞬即逝。
永乐三年,庚申月,癸巳日。
春光明媚。
这天的日子很好。
宜:塑绘、开光、解除、订盟、纳采、嫁娶、出火、修造、动土、移徙、入宅、拆卸、起基、安门、分居。
忌:无。
换句话即为:诸事皆宜。
今日便是峨嵋派长老谭晶六十大寿的日子。
峨眉山脚下,谭宅中宾客云集。
门房一直唱着所来宾客的名讳。
“青城派掌门李清携贺礼到……”
“恒山派长老莫海兰携贺礼到……”
“……”
正午时分,正是吉时,而寿星公谭晶正于书房内品茶。今天的他,更是心神不定,说不清的烦躁。当木讷的九哥儿将一杯香茗奉上之后,谭晶品了一口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说来也奇怪,为何喝了你的茶之后,我的心便会平静许多?”谭晶问道。
“因为我的心很静啊。”那九哥儿道。
谭晶哑然失笑道:“你的心静,那泡的茶便会静?”
“我的心静,所以泡的茶也会静,因为我以心待茶。”九哥儿虽然有些木讷,但一笑却露出雪白的牙齿,也是分外好看。
谭晶又问道:“那为何这段时间我的心会那么烦燥?”
“烦燥应为心有所感,”九哥儿接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当有不测,上天会有预兆。”
谭晶哈哈大笑道:“如我一般,家大业大,如今恰好六十大寿,亲朋云集。却会有何不测?”说罢,执起桌前香茗一饮而尽。
那九哥儿手脚麻利地为谭晶添满了茶。
喝了茶之后的谭晶心情平静了少许,他忽然看向了那九哥儿问道:“你之前说你这煮水泡茶学自‘明月楼’,那你为何会来此?”
“很简单,因为我想杀你啊……”
话音未落,这九哥儿原本木讷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无比,而这种清澈的眼神,完全如同孩童一般,完全不含任何杂质。而这九哥儿的手上竟不知何时执了一柄似刀如剑、已经出鞘、黑黢黢的利刃……
“想杀我……”
这谭晶看着侧旁九哥儿清澈无比的眼神竟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