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实话的勇气。”
宁砚泠对刘一保说出了这句话,这是她的心声。
即便真相就摆在面前,可她还是退缩了。
对不起,我没有听实话的勇气。
在这段日子里,她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如今仅有的这一切,她都想牢牢地抓在手里。
“你要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宁砚泠对刘一保道,“我既能向陛下求情,我就不在意真相。”
宁砚泠嘴上说着,手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抓住了膝上的裙子,直至指关节隐隐地泛出白色。
刘一保和秦三立的事情,景后早就告诉过她了。
那日在房门口说话的人,她实则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先时霍明煦告诉她,抓了秦三立,此事更与贤嫔有关。
宁砚泠心里也不觉得什么。
梁弼与景正隅不过是表面讲和,贤嫔更是与自己结怨已久。
若说梁弼放了消息给贤嫔,贤嫔再指使秦三立来害自己。宁砚泠一点儿也不怨。
可是景后告诉她,秦三立和刘一保对赖,两人都说是对方捣的鬼。
这就叫宁砚泠无法接受了。
刘一保是她进宫以后的第一个朋友。在宁砚泠的心里,她从没有将刘一保当作是奴仆一般看待。
刘一保面容肖似宁思瑶,在她的心里,刘一保既是朋友,也是弟弟,是一个她无比信赖的人。
刘一保陪她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超越了绿袖和橙心,以及现在的景后。
那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若说是命,还一条命便是了。
可是刘一保为她所做的,是拿命都抵不过去的。
倘若连刘一保都背叛了她,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阴谋,那么宁砚泠真的真的无法接受。
“你,你不必,不必说了!”宁砚泠牢牢抓着自己的裙子,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刘一保不听,他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跪在地下,膝行向前,他抓着宁砚泠的裙边。
“姐姐,姐姐——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他哀求道。
宁砚泠看着他的眼睛,那不是一双能说谎话的眼睛。
“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告诉你了。”刘一保专注地回应着她的目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姐姐,我是不会害你的呀!我怎么会害你呢!”刘一保抓着她裙边儿的手,不住地摇晃着。
突然,他放开了一只手,直指向天道:“我刘一保在此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倘若我存了半分要害姐姐的心思,就叫我天打雷轰,不得好死,死后被人翻尸盗骨,不得安宁!”
宁砚泠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发完了这个毒誓,然后道:“好了,我相信你便是。”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就这样,得了宁砚泠这番言语的刘一保,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和他一般,慢慢恢复的,还有丽嫔。
丽嫔好了,在古供奉的调理下,她的身体在慢慢地康复,她的精神也一天好似一天。
虽然她没有出崇庆殿,可是宁砚泠也时常去看她。
这日,宁砚泠又去崇庆殿看她。
自从觅晴去了之后,丽嫔身边只得几个眼生的小少使服侍着。
虽然内侍省不敢再送些犯了错的人过来,可是也着实没有什么好人能送来这崇庆殿。
所以,这几个小少使看着就笨手笨脚的,做起事情来更是丢三落四。
宁砚泠不过在丽嫔这里坐了片刻,就亲眼见着她们进进出出了好有三四回。
一回端着进来道:“娘娘,该喝药了。”
这话音才刚落就失手打了药碗,泼了一地的药。
那小少使自己先吓白了脸,又跪在那里哭。
丽嫔虽说是好了一点,可到底没有那些个精神,只得轻声道:“我又不怪你,你先去打扫了罢。”
那小少使得了这话,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又取了清扫用具进来,跪在地上清理破瓦子,又取了抹布来吸地上的药汁。
这活计做得实在粗糙,好几个指顶儿大的碎片弹落在宁砚泠的脚边。宁砚泠看得清清楚楚的,可那小少使愣是看不见。
宁砚泠叹口气,刚想开口提醒,袍袖却叫丽嫔拉了拉。
她看向丽嫔,只见丽嫔蹙着眉,摇了摇头。
于是,宁砚泠那句才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小少使又捧着药碗进来。
丽嫔怕她又打了碗,便道:“你先放桌上罢,我一会儿自己来喝。”
那小少使听了,只将药碗往桌上那么一怼,也不知轻重,药汁倒泼了一半出来。
宁砚泠不禁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那小少使瞧着宁砚泠面色不善,竟是嘴巴一扁,又要跪在地上哭。
丽嫔怕了她这般哭闹,只道:“罢了,罢了,你先出去罢。”
那小少使得了这恩典,竟是马上变了个笑脸,脚步轻快地就出去了。
宁砚泠摇摇头,道:“姐姐委屈了,这孩子如何能伺候人?内侍省如今越来越不经心了,送到姐姐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丽嫔却道:“罢了,原本这些事情我自己也能做,何必麻烦旁人。”
宁砚泠听她如此说,又想她花容月貌,本是绝色佳人。
如今却遭这等慢待,在这深宫之中寂寞红颜老……宁砚泠心下登时大为不忍。
“姐姐,倒不如离了这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