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痘疫,绵柠连朝会都罢了三日,与高皇后和采薇三人天天翘首盼着配殿的消息。太医衣不解带留在两位皇子房中,于每日辰时和酉时向帝后传递情况,包括出疹情况、用药情况以及两人的恢复情况。
启泽已有两岁多了,大概能表达身上的痛楚,太医亦可对症下药。但启泓还是奶娃娃,只会一味哭闹,因他未满周岁,太医不敢用猛药,只挑了最温和的清凉解毒草药,熬了汤药,可启泓不肯喝那苦涩的东西,一碗药有大半是浪费的,如此又怎会好呢?
太医董彻专侍启泓恶疾,当下也是束手无策,频频摇头,说道:“四皇子这样下去,可越来越凶险了。”
乳母冯氏碰巧是出过痘子的,她抱着启泓,说道:“董太医,奴婢有一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董彻道:“你说来听听。”
冯氏说道:“太医开的药,让奴婢喝下,化作奶,再让小皇子吸,可否奏效?”
董彻疑虑地说:“恐怕收效甚微,小皇子的病情来势汹汹,哪怕是他将药物尽数喝下,都难保万一,何况是经由你身上过一遍呢?”
冯氏却凛然地说道:“倘若太医加大药量呢?小皇子入口若以一计,奴婢便以百计。而且,奴婢是患过天花的,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感染此症,说不定奴婢的奶就能解毒,董太医不如一试?”
董彻皱着眉头,说道:“是药三分毒,如此大的计量下去,你的身子可否吃得消?”
冯氏道:“奴婢能挺住,太医尽管试吧。”
“也只能这样了。”董彻无奈地点头,又让侍药太监加大了药量,重新熬了满满当当的一碗药。
黑漆漆的药汁透着百倍的苦涩,闻之令人作呕,但冯氏还是硬着头皮,捏了鼻子咕噜咕噜灌下去,胸口一阵一阵泛起恶心,都被她强制压了下去。
好在启泓还愿意进食,冯氏看他大口大口地吸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轻轻拍着他,视他如亲儿无异。
七日之后,启泓白嫩的肌肤上,痘子已然结痂,症状虽已好转,但此时却最是奇痒无比的,冯氏又日夜守在床边,抓着他的小手,不让他乱抓,竟连一个疤痕都未落下。
启泓痊愈之日,绵柠和采薇迫不及待地去瞧他,经此大病,只见他小脸瘦消,原先如藕般的小胳膊小腿儿也不见了,抱在怀里,仿若两三月婴儿的重量。
但这也不打紧,启泓精神终究是恢复了,哭声也洪亮,仔细养着,也会慢慢长起来的。
采薇环顾了一圈,不见乳母冯氏,便问:“乳母呢?她怎么不在?”
一旁的嬷嬷回说:“乳母十余日没有合眼了,听闻小皇子痊愈,人便厥过去了。董太医给她搭了脉,说她体内有余毒,需卧养个把月才会好。”
“余毒?”采薇不解地问道:“她何以会中毒?”
嬷嬷便将冯氏如何以身试药,如何日夜不眠地照顾小皇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绵柠在旁听了,甚为感动,当即下旨让她好生休养,又赐了白银、丝帛等物品,差人送去她的夫家,以示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