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真是最坏的结果……
心念一动,婉儿忙回身落于几案,手书一道密信,后招了个心腹女官,让她将秘信送往太平公主处。
自以为清明的局势、眼看着规整好的一条路径,就这样再一次变得暧昧不清起来。为今之计,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与韦后硬碰硬,以李唐皇族的身份与这些年根深蒂固的势力为赌注,在天下人面前将韦后一军了!
虽然此举未免冒险,但是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手段已经用尽,可行的举措已然寥寥,也只能出此下策!
。
夜色四合时,婉儿忽迎来了一位客人。
她原以为是收到她密信的太平公主急急然登门来访,但当她疾步行至门边时,那打下的轻纱帘幕徐徐然一挑,看到的却是李旦的面孔。
她愣了须臾,旋即忙将旦迎进了内里。
心中还是有激动的,因为这个人、这张梦里醒里念着千百遍的面孔都是她思了想了不知道已经多少遍的。可同时那一抹清明的理性还是拿捏着她、告诉她此刻李旦的突然登门决计是危险的,韦后的眼线遍布在相王与上官婉儿的身边,若是半点儿做不得机谨,决计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相王,你……”婉儿蹙眉,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李旦打断。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一把握住婉儿的柔荑,颔首看定她时开诚布公的一句。
一股无形的威严气场就在这时倏然漫溯,看不见的虚空里似乎沉淀了异样的肃穆。这气场连一向淡漠从容的婉儿都有些落了下风。
四目相对时,内里流转的心思起的繁杂如瀑。婉儿蹙眉辗转,却也没有用了过于久长的时间,她便决定告诉他。既然李旦涉险这一遭过来、且又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证明他是嗅到了一些别样的味道,多加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她凝眸,声息徐却也稳:“皇上已经驾崩了。”石破天惊的一句。
果然,旦的面色只是起了个微微的涟漪,观其神色、面貌,似乎他却不诧异。须臾静默,他只长吁了一口气:“我早便猜到了!”目光微侧,“这些日子皇上都称病不临朝,无论是谁、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求见他都一概不见……而韦皇后的举动却开始过于频繁,不止是我,有此猜忌者不在少数。”这是实话,是眼下的大体情势。
静静然听着李旦如此道来,婉儿心中其实也是了然。一些事情注定是不能永远都藏的住的,中宗已经驾崩一事不日后韦后那边儿便该兜不住了。所以一些必要的举措才更加是迫在眉睫!
借着月光一缕,她颔首将眉目垂了垂:“既如此,我也无心再瞒你。”檀唇开合间,又引着李旦穿过帘幕隔绝下的一方小门,二人往着内里极深处一道小室中步入,又掩好门扇相对落座。
这深处内室的光线被阻隔了太多,连月华都渗透的浅浅淡淡。视野被笼罩进一层极暗沉的景深之中,倒是呼应着此刻风雨欲来的心境。
婉儿行步燃起一排烛盏,幽幽火光中,她的面色被映衬的有些徐白。就着流光暗动,李旦停目在婉儿这一张清美的芙蓉面上,敛目细细审视起心念的爱人,见她的面色与神韵较之上一次见到时愈发的憔悴了些,那心倏然便是一疼。
感知着面上这一道灼灼目光满是怜惜的停定,婉儿那心莫名的定了一定。她明白李旦是怜惜自己的心焦与萎顿,可她不愿让他过度牵心,便心照不宣,只在燃好烛台之后回身折步,与他相对着施施然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