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六指搓着手,突然感觉到一阵沮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二十五块钱,他难道要打电话喊人救场?
几十年没有的局促让于六指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城市,那些繁荣那些吹捧那些说好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最疼的背后一刀。
老婆的家族,在他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后,也对这个背景不干净的姑爷百般看不上眼。
他握住左手无名指,把一枚戒指摘了下来。
“老板,白金的,钻石两克拉,你拿去买个几万块,很简单的。”
于六指把戒指塞到了老板手中,由不得老板思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转身就走了。
他嚼着羊肉串,这种他早就看不上的食物让他想起还在上大学的潘慧偷偷从宿舍搬出来,和他一起挤在逼仄出租屋的那段日子。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那个女人在为了他的一点执念不遗余力的四处奔走。
他打开手机,十几条短信,都是潘慧再追问他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喂。”
他回了过去,瞬间说接起的电话让他一瞬间失神。
接电话的速度是不是可以证明在乎的程度?
“你跑哪去了,我都找不到你。你知道吗,高选输了,现在他已经要和陆欢一起干了,那个家伙也真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这没关系,我刚刚知道一个消息,荣创王家二公子就要到了。那个家伙没有什么脑子,又蠢又好色,就是一个仗着父辈余荫的二世祖,我觉得利用一下,让他和陆欢对上没有什么难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潘慧的声音少有的兴奋,似乎是想把好消息分享给于六指,让他不会因为高选失利的事情太过于伤心。
于六指耐心的等她讲完,才笑道:“慧慧,我们不想这些事情了,这些年勾心斗角,你也累了,我们四处随便走走,你觉得好吗?”
“你,你说什么?”潘慧那边的声音十足惊喜。
“我说,我在渡城呆烦了,现在这些烂事谁也不想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好不好?”于六指吃着羊肉串,一边四处乱走一边挥舞着签子,似乎是回到了那个勾引小女孩然后说大话许诺的少年时光。
“你,愿意和我……”潘慧突然哽咽了。
她等了这个男人多少年?少年时的退让觉得是为了他好,结果只是让两个人都痛苦一生,她也劝过和他放弃这边的一切,可是他又舍不得。
终于,现在他想开了,她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是,慧慧,我忽然不在乎了,反正都是要走的,于六指这个名字就这么黯然的消失,又和轰轰烈烈的走有什么区别?且乐生前一杯酒,何惜身后千名?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不是爬上了高位,而是遇见了你。”
“好,我们这就出发。”潘慧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公司的钱都不要动。你去我在老城厢的旧房子,灶台地下有一张卡,里面有一百万,你拿了买一些我们两个人路上用的东西,然后开车到火车站,我们不要车子,到了其他城市再搞车子。”于六指思索着道,“这次我们就潇潇洒洒的玩,什么也不要想了。”
“好。”潘慧点点头,她忽然听到于六指那边有轰鸣的引擎车,伴随着诡异的铃音。
“对了,银行卡号是你的生……”
铃音响到极处,一切骤然终止。
噗!
巨大的引擎声中,于六指的头飞上了天空。
腔子向前扑倒,血在墙上洒出一片凄艳梅花。
一辆哈雷戴维森机车划出焦味的刹车印一路停在十米外,举着狼风铃的车手摘下头盔,露出陆欢那张懒洋洋的脸。
“再见了,老家伙!袁若文的仇,现在就差找找那个日木国许子在哪里了。”
刀背轻点,陆欢替于六指合上那双微眯的眼睛。
车太快,刀太快,于六指脸上的甜蜜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消散,就已滚落于地。
陆欢掉转车头,宽阔的轮胎碾过传出潘慧焦急声音的手机。
一地碎片。
这片江湖,有几个能善终?
于六指的年代,结束。
会为他哭泣的人,一只手算得过来么?
回到酒吧,陆欢把车换给了黄江臣,提着没有沾上一滴血的狼风铃上了楼,高选他们还等着他继续商量两家酒吧此后的经营策略。
之前倒的醒酒茶,还有一丝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