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州的夜空被打破了宁静,荒原上到处都有星火缭绕,高擎火把的铁蹄在官道和山丘上并行奔驰,每一处村庄,每一处集镇都发出嘈乱声,狗吠声。
距九曲关三十多里地的山坡上,林祈年带领的车队缓慢行进,为了清除痕迹,他们把累死在旅途中的牛挖坑埋掉,然后继续驱赶着牛车前行。
林祈年焦急地望着九曲关方向,独眼已经回去一个时辰,却迟迟没有人马前来接应。他隐隐感觉到敌人的追兵就在后方,似乎能感受到脚下土地发出的震动声。
“快点!后面跟上!”
这一片土地潮湿松软,半截车轮子都陷进了土里,兵卒们把自己的战马。牵引上了笼套,弓起肩膀顶着车辕奋力推车。
半个时辰后,他们刚刚走出这片泥潭地,前方有天尽头处出现一支兵马。
疲惫不堪的兵卒们瞪圆了双眼,神情中充满警惕。容晏低沉地发出命令:
“拔刀,准备!”
等到这支人马接近,林祈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是独眼他们。”
独眼带来有一千多人,林祈年下令每人到箱子里取银二十斤,军士们纷纷将银子揣到怀里,减轻了牛车的负重,队伍的行进速度立刻加快了许多。
队伍很快来到九曲关下,守关士兵慌忙将城门大开,牛车在兵卒的驱赶下进入门洞,其余军士在后方清扫痕迹。
此刻天穹星辰已经黯淡,地平线上晨曦初现。周处机站在九曲关城头上,焦躁地望着远处,那晨曦转变为红霞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被气流扰动的黑点,仿佛芝麻粒大小。
周处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连忙伸手招呼身边的兵丁:“谁眼神好使,快往那边儿看看,那个黑点儿是什么“
士兵们睁大了眼睛茫然无措:“哪里有什么黑点儿”
“一群笨蛋!”
周处机一跃跳到了城墙垛上,踮起了脚尖探望,遥遥望见地平线上的黑点儿不间断地涌现,紧密有序地排列着。他终于能看清楚一点儿,那是一面面招展的黑烈旗。
他对着城墙下疾声大喊:“主公,快,陈兵跟上来了!”
林祈年骑在马上高声喝道:“快!快!把牛车都赶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越忙越乱,一头驾车的牛劳累过度,竟然一头栽倒在了门洞中,后面的十几辆牛车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兵卒们纷纷涌上来生拉硬拽,但这牛仿佛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让开!”
军士们哄散到一边,林祈年挥剑将牛车笼套皮筋尽数斩断。
“独眼,快来举牛!”
“来了!”
独眼扔下狼牙棒扑至近前,大吼一声将双脚沉地,把千斤重的牛抄抱在怀中,快步跑进城关中,扔在地上。牛尸像沉重的麻袋,落地闷声掀起阵阵尘土。
周处机在城头上喊声更急:“快点,别让人看见了!”
视线尽头是成排的骑兵,疾驰着朝九曲关城墙这边奔来,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马蹄踩踏地面的节奏,仿佛在周处机的心头,在他的脉搏中奔跳。
城墙下的兵卒们连推带打,将所有牛车驱赶进了关中,后面的军士们迅速清扫车辙和牛蹄印。
陈国铁骑奔上了一道土坡,沿着坡头向上疾驰。
“关城门!”
所有兵卒都退入了城关中,城门发出厚重的吱呀声,好像快被拉断的二胡。
林祈年快步踏上台阶,朝城墙上走去,他对着众人下令:“打开南城门,把牛车都给牵出去。记住,别发出太大动静,也别让牛叫唤。”
林祈年想象自己,平时应该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没有上城墙,径直走进了议事厅中。
城墙上的周处机却感觉非常不妥,误认为他这是要进去躲事,让自己站城墙上硬扛,关键是他没有说谎的天赋。
陈军铁骑齐头并进奔至关前,领军的是高中和本人,他猛地一拉马缰抬起手掌,黑马的前蹄腾空而立,他脸前黑髯飘扬,像一只爆发边缘的黑虎。
两千铁骑同时停在关前,前后次序丝毫没有紊乱,进退有据,马嘶如龙,足以展现陈军训练有素,可撼山岳。
高中和拽着马缰在关前左右巡走,面青如墨,双眼像蝎子的毒钩,扫视着城墙上的众兵卒。
周处机被他盯得心中发慌,这人怒意已盛,看谁都像是劫银的窃贼,但那凌厉的双目却能看到人的心窝子里去。
双方在城墙上下对视了一刻钟,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拉着银子的牛车如今就在墙里,高中和只要有透视眼,他就能看到证据。
可惜他没有透视眼,只能侧起耳朵静听,也许能听到自己想要的。
兵卒们缓慢地拉着牛车,从南门往出走。城墙内的人都能感知到紧张气氛,所以拉牛的人格外小心,几乎是让牛儿缓慢地往外挪,时不时蹲下来把牛蹄裹上布。
但动物不是人,不懂得什么服从纪律,一个腹内饥饿的牛儿发出了哞叫声。
赵独暗叫一声不好!他飞快地扑过去,双手抱住牛颈部猛一用力,牛头瞬间发出骨裂,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牛吓得屎尿齐出,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高中和的耳朵敏锐地抖动了一下,抬头望上城关,眼中的疑心更甚,对着周处机慨声说道:“请九曲关总镇出来说话!”
周处机回头朝议事厅方向望了一眼,心中颇为踌躇,他带兵打仗是没问题,但跟人交涉不是长项。
主公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