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所有征召民夫中,十五岁以下的,五十岁以上的,全部送他们回家。”
林祈年抬手直指宋横的面门:“还有你宋横,我让你监督工程进度,没有让你的监工荼毒抽打百姓。这种事情要传出去,倒要别人骂我残暴不仁。”
“主公,”宋横摊开手心叫屈:“指挥两万多人干活,要是没有王法,没有惩戒,那要乱成什么样子。这些个百姓里面,老实干活的有,但偷奸耍滑的也不少,要是不拿鞭子抽着点儿,内关何时才能完工?”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林祈年长立而起,背负双手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用鞭子恫吓惩罚,只会让壮丁消极怠工,你可以以奖代罚,譬如说,煮一锅肉菜,当天完成数量最多者,晚饭多加一勺肉。也不要用抽鞭子这种体罚手段,把人打坏了怎么干活?你大概估量一个壮劳力一日工作量,然后计件监督,一天之内无法完成工作量的,可以略施惩罚,扣掉晚饭,或者直接加长他的工时,直到他完成为止。”
宋横拽着胡须说道:“这个,我可以试试,但是,这种惩罚,跟打鞭子没啥区别吧。”
“当然有区别,要比打鞭子好听得多。”
林祈年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安心监督工程,到现在为止,进度还算不错。”
主公指责了半天,总算给了一句夸奖,两人心下稍稍安定了许多。
两人走出大帐,林祈年扭头去看容晏憔悴瘦了一圈的脸颊,歉意微笑地说道:“容晏,辛苦你了。”
容晏显得很无所谓:“这能比咱们在山上练武苦吗?刚刚差点忘了,你真的要给凤西太守李顺章写信?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关隘总镇,竟然要堂堂太守给你征丁?李太守非气得破口大骂不可。”
林祈年坦然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成不成总要试试,他破口大骂算什么,有能耐把我这九曲关总镇给拿掉。”
帐中正好有笔墨,林祈年口述,由容晏代笔,用下级向上级恳求的口气写了一封长信。
林祈年传令把陈六玄找来,让他亲自把信送到凤西,并且附上五百两银子的赠礼,算是他这个边关总镇给太守大人的孝敬。
陈六玄送信刚走,朝廷的信使后头赶到,送来了江太师的嘉奖信函。林祈年拆开信封,抖出纸张一看,嘴角溢出冷笑。
这所谓的嘉奖信只是口头赞许了林祈年的剿匪之功,并没有什么实物,官爵上的奖励。而且江阉的口气中,还隐隐透露出对他的不满,说什么‘剿匪未能竟全功,余増桑,弓小婉等贼尚存,恐为后患。’
林祈年把纸张扔在了地上,心中暗想果然是亲疏有别,嫡系和外人的区别从这儿就隔出来了。那陈光耀在凤西剿匪小半年,接连惨败毫无建树,江阉不但没有责罚,还不断供给铠甲利器兵员。到了自己这儿,军饷迟迟不拨,武器铠甲更是需要自己筹备,最终还发来一个褒贬掺半的嘉奖令。
以前所谓的封官嘉奖不过是为了把自己稳在九曲关,从现在就要开始打压了。
或者说?江阉猜出了自己以养寇来挟制朝廷的意图?那样的话,余増桑和弓小婉就危险了。自己一撤走,陈光耀的左毅卫就会不遗余力地打击剩下的这两股山匪。
容晏想了想,从旁说道:“江阉云华台门下客卿三千,其中不乏足智多谋之辈,第一客卿穆尚更是高深莫测,你的举动他们应当能猜出来。”
林祈年用手指拧着眉头,沉吟道:“余增桑和弓小婉是我好不容易在凤西扎下的两颗钉子,绝不能让他们拔除。弓小婉这边儿还好说,我们可以暗中派出一些人扮作山匪加入。但是余增桑所在的徐县,路途太过遥远,不好襄助。”
他背负双手在帐中盘桓了几圈,突然抬头说道:“有了。”
林祈年立刻坐在书桌前,握起毛
“余兄闻言,近日内凤西左毅卫将举兵徐县,吾有一策,可保兄立于不败之地,切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容晏上前提起纸张,吹干墨汁看了看,不由得莞尔笑道:“这算什么妙计,不就是避战畏敌,躲猫猫吗?”
林祈年将纸张轻轻折叠塞进信封中,用口水封口,才拍手说:“你懂什么,徐县山峦叠嶂,植被茂密。此策对余增桑来说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绝妙方略。”
容晏不免有些狐疑:“在仪山上学兵法的时候,师父好像没教这个吧,难不成又是给你开了小灶?”
林祈年愣了一下,厚着脸皮说:“这是我自己灵感发挥,琢磨出来的。”
容晏也没有跟他深究,转身去关前修筑城墙,林祈年唤来帐外等候的亲兵,将书信递给两人,叮嘱一定要把书信交到余增桑手中。
……
陈六玄骑快马来到凤西城,先把马安顿到凤西驿站,自己提着银箱,怀揣着信封到太守府上送信。
太守府经历过重新修建,但也门庭森严,陈六玄止步在门房,被管事留下喝茶,自然有跑腿的小厮把信送到太守大人手中。陈六玄不忘给小厮塞钱,要他把带来的银箱子孝敬给太守大人。
小厮提着银箱到了正堂,将九曲关总镇的信呈上去,又把银箱子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才悄悄地退了下去。
李太守的幕僚也在正堂中,两人正在谈论朝中近来局势。李顺章将信件随手拆开,一边和幕僚交谈一边看信,丝毫都不耽误事儿。直到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