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溃兵拔河一般猛然拽紧了藤绳,被勒醒的高凌云惊怒出声:“尔等安敢捆我!放开!松开我!”
几人拽着藤绳绕圈奔跑,把高凌云捆了一道又一道,散落在各处的兵卒听见大将军的叫声,连忙朝这边跑过来。
策动内讧的将军提着刀站在一颗倒伏的枯干上,指着接近的兵卒们煽动道:“高凌云聚众谋反,把兄弟们带进了一条死胡同!如今大家伙儿跟着他还有盼头吗?策玄卫的兵马一旦追过来,大家一起被砍头!”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将功赎罪,那就是把他绑起来献给朝廷,我们都是胁从,他才是主犯!”
一阵强烈罡风扑来,这将领还未来得及反应,明晃晃的枪头已经捅穿了他的胸膛,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低头看着破胸而出的矛枪。铁观右手握着枪杆,枪尾夹在腋窝中,抬手用力一挑,此人的尸体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捆缚高凌云的几人慌忙拔出了腰刀,铁观扑身上前,银枪在他手中如一条银龙,闪电般刺出,又闪电般收回,两个准备冲上来的家伙捂着喷血喉咙跪倒在地。
剩下的三五人慌忙扔掉了兵器,趴倒在地上磕头求饶:“大将军饶命,铁观将军饶命,我们是一时糊涂,受了他们的蛊惑,才做出冒犯大将军的事情。”
“住嘴!”铁观早已失血过多,不过是一口气在肚内撑着,他的脸上憋出青白之色,把铁枪横在几人面前:“大将军平素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想谋害他,想用他的头颅和阉党换取功名富贵!今日我铁观,决计不能饶过你们!”
几个军汉瞧不出铁观是强弩之末,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连额头上都渗出了鲜血。
高凌云斜依着树干,疲惫地朝铁观摆了摆手:“算了,铁观,都是从一个马勺里搅出来的兄弟,如今能聚在一起的兄弟,也就这七八十个,放过他们吧。”
铁观幽幽叹气,所有人都知道高凌云已经是穷图末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相信他有起死回生的机会。身边的这些人选择跟他走,不过是念了点儿旧情,也是因为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再往前方走二十余里,就到达了蔡国的青铜关关防区域,他们人数较少,趁着夜色从青铜岭陡峭的山崖上翻过去,只要避过蔡国的巡逻队,也就等于逃出了生天。
一次失败的造反,把金戈卫三万多兄弟送到了地狱。这次他们若能逃到他国,已经决定各自隐姓埋名,安然渡过余生,造反的事情是决计不敢再想了。包括大将军高凌云,他身怀仇恨也罢,深藏野心也罢,如今也已心灰意冷。
在场却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那个在凤西城被俘虏,却如同找到了希望的太守幕僚姚子政。此人喋喋不休地给高凌云谋划了另一条崛起之路。
“蔡国青铜岭的大山深处,山头众多匪寇也不少。大将军若有意东山再起,必先带领兄弟们占领一个山头,逐渐蚕食招揽其余盗匪,重新拉起一支队伍。以莽山和青铜岭为根基,如果是蔡国带兵来剿,便流窜到大周境内,若大周举兵来剿,便撤入蔡国境内。将军若能严以治军,赏罚严明,以战养战壮大队伍,假以时日便可以重新夺回长隆郡城。继而以长隆为跳板,重新起兵勤王,号召天下忠义之士,攻入云都。”
不管姚子政讲这番话有没有道路,是否有实施的可能性,他们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再次谋划造反,是不是有更多人因此死去。姚子政跟这些经历过绝望的将士们谈东山再起,岂不是要把这血腥惨痛的道路重新走一遍?
谁能有这样的执着和勇气,谁又能够倔强地把所有的年华和热血,全部置身于造反事业。
高凌云已经尝试过,失败了,他不敢,也没有精力去再次尝试。
所以大家伙儿都把姚子政当成了个疯书生,简直是癔症癫狂,大家伙儿都还在亡命奔逃呢,这人居然还想着卷土重来。
面对姚子政的口若悬河,高凌云只是冷淡地摆了摆手:“先生的宏图大略,等日后再谈,眼下该考虑一下,如何逃出去才是。”
姚先生略一思索,遂点头说道:“有了,此处莽莽群山数百里,策玄卫若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必然要分兵搜索。眼下大家都带伤疲劳不堪再战,迟早会被追上。属下建议选择两位身上无伤的勇士,与大将军和铁观将军交换铠甲披戴,引诱敌军追向错误的方向,只是……”
“只是什么?”铁观拧着眉头问道
“只是这两位勇士最终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姚子政话音一出,便引起了这帮溃兵的众怒,想的什么狗屁方法,非要让他们选出两个人来送死。如果大将军风光依旧,舍上性命救他也没什么,自己死后家中妻儿必能得到丰厚馈赠,可如今大将军也自身难保,所谓的忠心护主也不复存在。
这些悍卒们眼珠子一转,有两个胆大的家伙哼笑着反击道:
“姚先生一路行来,身上也没有受伤,而且精力旺盛,还能替大将军想到千秋大业,何不主动担起这诱敌的重任?”
面对几名悍卒的咄咄逼人,姚子政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高凌云,希望大将军能够礼贤下士,把他这位良谋给留下来。
但高大将军只是一声不吭,用剑拄着身躯缓慢向前行走,姚子政热情的心脏瞬间冷却了下来。
想他姚子政在云都游学十年,学了儒家仁治礼教,也学了道家清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