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挤的石钟县找住处,现在的确是不好找,即便是周志远所找的这个院落,也只有四间大屋,按平常人家来说,应当是极大的,但现在李家人全部入住,却显得拥挤了些。
不过李家人也没什么不满,毕竟当前情况下,有住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哪还能奢求更多?大不了打个地铺挤一挤,也并非挤不下的。
不大会儿,屋子收拾好了,安小泉被抱进屋里,躺在软软的被褥上,一时间只感觉飘飘欲仙。
而恰在这时,周志远请的郎中也来了,是个挺板正的老头儿。
他冲李家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来到安小泉面前,先是把了把脉,然后稍微思索,从药箱中拿出一盒银针小心翼翼的扎了起来。
“先生。”
看老者一脸认真的往自己身上扎针,安小泉不由有些诧异,问道:“难道你真能治好我的病?”
“治不好了。”老头儿瞥了他一眼,叹息着摇头道:“肺痨,而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神仙也治不好了。”
“那你为什么还治的这么认真?”安小泉泄气,心中失望满满。
“这个么…”老先生手上微停,仔细思索了一下,腼腆的笑道:“已经收了钱的,就算治不好也不能闲着啊,反正扎针又不费药。”
安小泉:“……”
p!你个奸商!
老头子终究还是给安小泉开了些养肺的药,虽说没多大用,但也能吊吊命,让安小泉稍微多活两天。
这个情况让李家人不知该悲还是该喜,都是有些叹息,老五爷稍微安抚了一下屋里哭唧唧的李小丫和王桂芳几个丫头,略微摆手,便让大家开始吃饭。
饭罢,周县令和刘先生又来了一趟,与安小泉细谈了一番。
他们已经整理出完善的规划,来此只是询问一下安小泉的意见,安小泉倒也稍微提点了几句,把几个原本不关联的地方联系到一起,力求达到更好的效果。
……
第二天,石钟县内与往常般安宁,只是多了许多悲惨的小故事,是从城外执勤的那些衙役口中传出的。
“唉,我遇见的那一家难民老惨了,一个小媳妇儿带着个小娃娃逃难,没奶喂孩子,就在自己手上开了个口子,用血喂,结果孩子不知道,大半夜的寻奶吃,直接把那女人吃死了。”
“我遇上那一家更惨,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硬生生把自己胳膊砍了,放在火上烤,烤好之后叫家人起来吃,他自己直接躺在地上死了。”
“都是老天造的孽啊。”
类似的故事版本在县城中以非常快的速度流传,几乎只是一天功夫,整个县城里都开始谈论起城外的事来,言语中或感慨,或漠然,更多的则是无奈的唏嘘。
到了第三天时,大家正互相八卦着有没有新的惨事发生,城里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石钟县内八家粮商,各赶着几辆马车,敲锣打鼓的往县衙方向行去,引得民众好奇追随。
“诸位乡亲,时逢大荒,饥民遍地,天道无情人有情,我王家粮铺特献出五万斤米粮,以供城外难民食用,希望能助他们度过此次天劫。”
“我刘家三万斤。”
“张家三万斤。”
锣鼓声中,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出,让万民为之喧哗。
“这些粮铺不错。”
“你看,八家都来了,一下子捐这么多粮,都是大善人啊。”
“那是,咱们石钟县的人都是好样儿的,我要有这么大家业我也捐粮。”
第四天,周县令和刘先生暗暗打探了一下风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召集些衙役作护卫,开始了巡城演唱会…嗯,巡城演讲。
“乡亲们,天道无情,食我国民,幸得八大善商相助,使得难民民在天劫之下得以喘息。”
“不过只依靠他们不行啊,城外有十万难民,捐的粮食是供不了几天的,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城外的百姓死吗?”
“本县令不才,有一筹谋,但需得求大家相助。”
“现下时值秋耕,城外田地再不种,可就要荒废了,依本县令之见,诸位可寻一些难民来帮助秋耕,尽快完成作业,当然,咱也不能让人家白帮,需得供其一日两餐,如此即可解忧,亦可行善,何乐而不为啊?”
“诸位可放心,如今之计不会广传,本县令已连发十封奏折送与朝廷,最多一月之久,便会有救灾粮下来,到那时,这些难民便重新转由朝廷来养,不会让他们在诸位家里赖着的。”
如此演讲,持续了一天,周县令嘴皮子都磨出了两个大血泡,终于把消息传遍了整个县城。
在第五天,城门口处便立了数十个收容棚,由衙役把守,城内百姓上前询问,得知这便是登记百姓们收容难民的地方。
百姓大多迟疑,不过却也有不少先行者,登记了之后,由衙役带往城外挑选难民。
先行者们都有衙役护送,耕种之时并无难民打扰,只是需供所雇佣难民一日两餐而已。
如此状况,其他家中有田的百姓也都等不及了,纷纷前往城门口登记,一时间,石钟县内沸反盈天。
……
十天后。
“清源,身体如何了?”
周县令和刘先生又来看望李清源,他们的精神头比之十天之前大有改观。
“还是老样子。”安小泉此时连拱手的力气也无,只得苦笑着回应。
“唉,你这是才引天妒啊。”周县令叹息,怜惜的看了看安小泉,亲自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