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指向凌晨三点。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凌娇艳睡得最熟的时候。
凌依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仔细听了听卧室外面的动静。
她卧室的窗户被封上了,为了晚上睡觉通风,凌娇艳把凌依依卧室门打开,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那条雪白的鱼自从被发现过后就安家在了餐桌上,夜色中慢悠悠的在鱼缸里晃来晃去,因为外表,竟然显出一种出尘绝艳的美感。
凌依依隔着卧室打开的门,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鱼。
悄悄从床上撑起身体来。
她最近一段时间的锻炼很有效果,可以攀附着东西走出很远。
不过为了不被凌娇艳发现,她没有穿鞋,赤着脚慢慢的沿着墙壁走出卧室,顺着楼梯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
凌娇艳的卧室就在旁边,但是只要她在家里,楼梯口的护栏就是敞开的。
凌依依记得一楼玄关的柜子里,有家门的备用钥匙,她需要在这个时间,在不吵醒凌娇艳的情况下下去一楼,拿到钥匙,然后再爬回来。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凌依依现在在平地上走容易一些,但是上下楼还没有尝试过,她慢吞吞的把着楼梯的栏杆,用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上面,然后轻轻的,试探着用脚迈下了一个台阶。
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她的体力还是不行,走到一半就有些支撑不住,手脚不停的颤抖着。
等到她好不容易走完楼梯,身上的汗水都把睡衣浸透了。
凌依依没什么机会下一楼,家里的东西也都放得很随意,再说了一把钥匙而已,跟钱财不一样,凌娇艳只是把它随手一扔,这样一来,凌依依找的时候容易的很。
她几乎没费什么劲,随手一扒拉,就从抽屉里把那把备用钥匙找到了。
谁都知道,下楼比上楼费尽。
凌依依依赖轮椅惯了,上下楼的时候凌娇艳都会把她抱下去,人人都懂得道理她不懂,等到她拿着钥匙上楼的时候,发现自己遇到了难题。
楼上还能听见凌娇艳的呼噜声,但是凌依依两只胳膊吊在栏杆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认命的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等到额头上的汗渍干了,才又站起来,慢吞吞的往楼梯上爬了几步。
爬着上比走着上省劲儿。
发现了这个以后,凌依依轻松了很多。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台阶,正扶着椅子休息的时候,凌娇艳的卧室里,呼噜声突然停了。
凌依依惊得心跳都要没了。
她僵直着身体,两只手握在椅背上,听见凌娇艳卧室里传出来一句呢喃声,又听见翻身下床穿拖鞋的声音。
凌娇艳醒了。
凌依依顿时急的像是油锅里的蚂蚁,连转都转不动了,她身体不好,能悄无声息的下楼又上楼,已经是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在凌娇艳穿鞋走出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冲进卧室,再躺在床上装睡,想都不要想,正常人都不见得能完成。
凌娇艳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凌依依耳边无限放大,本来干透的脑门上又冒出密密的一层冷汗。
眼看着凌娇艳要出来,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往前探了一点身子,然后伸手一扒拉。
餐桌上那只圆圆的,装满水的鱼缸应声而落。
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鱼缸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板上,碎玻璃和水溅了一地,柔软的金鱼猛然落地,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时不时在地上弹动了几下。
凌依依双手一软,摔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按在了地上的玻璃渣上,顿时鲜血直流。
凌娇艳本想起来上个厕所,没想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凌依依瘫软在地上,双手按在地面,已经有血洇出来了。
一片黑暗中,那条雪白雪白的鱼躺在地上,像是一片微弱的光源,映在了凌娇艳的眼底。
她赶紧把灯打开,然后避开满地的碎玻璃,把凌依依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又着急的去找了急救箱,包扎凌依依手上的伤口。
凌依依却把手举得老高,不让凌娇艳碰她,她还有些喘,身上全是冷汗,只是一叠声的说:“鱼!鱼!你先去救鱼!要不然一会儿干死了!”
凌娇艳拿她没办法,只得避开地上的东西,去厨房找了个汤碗接满水,回来又把那条鱼捡起来放进去,端着放到了凌依依的床头柜上。
凌依依这才满意的伸出手去,任由凌娇艳给她处理伤口。
等到用纱布严严实实的把伤口裹好,凌娇艳生气的用指头在凌依依脑门上一点,说:“你想要那条鱼叫我给你拿不行吗?自己偷偷跑出去,你看看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
凌依依讨好的对着凌娇艳笑了一下。
自己的闺女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凌娇艳一愣,心里酸的厉害,她伸手摸了摸凌依依细软的头发,说道:“行了,大半夜的,鱼给你端进来了,明天我再去买个鱼缸帮你换上,快点睡吧。”
她出去找了扫帚和拖布收拾那一地残渣。
凌依依扎着两只包了纱布的手,听见外面凌娇艳收拾好地面,又上了厕所,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聚精会神的听外面很久没了声音。
才慢慢的把手指伸进短裤边缘,从那里把拿到手的钥匙摸了出来。
夜色凉如水,隔着窗帘的缝隙照进一点来,那一点点光铺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