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月二十九,清晨。
山南西道涪州长寿县城,李白正走出县城,走向长江之畔。
李甲在身侧道“少主,咋们约好的城中见面,没必要每天来江边等的。”
李白道“可我们当日失散之处,距此不过两三百里左右路程,距离当初失散时已经两旬有余了。他们怎么着也得到了吧!为何还不见人?”
李甲道“或许为躲避官兵搜查,所以行进缓慢。”
李白道“那守心小师父每日悠哉悠哉,穿街过巷,一路化缘、挂单,中间颇耽误了时日,但也到来六七天了。”
“这个……这个……”李甲也不知作何回答。
李白叹道“当时不该采取分布逃走的计划,听守心说,当时追兵还是追上了他们三人,他和一人打斗中落水,得以逃脱;不知剩下的清歌和李华两人怎样了?”
李甲道“公子请宽心,我这些日子里,都有询问江上来往商客,邻州渝州各地关卡依旧戒严状态,说是盘查境内是否有吐蕃奸细……如此看来,他们并未抓回清歌和李华。”
李白又复感叹一句“我也知如此,人却久未至。我等月近半,她人在哪里?”
“好诗……好诗……”
李华心中一奇。
李甲今儿个怎会如此恭维我?
突又感觉不对。
不是李甲!
循声回望,却见两个书生走了过来。
两人向李白一抱拳,前面那人说道“郎君好诗才,虽是随口之作,却也朗朗上口,言简意赅,直抒胸臆……还未请教大名?”
李白有些汗颜,同样抱拳行礼。
“大名不敢当,在下姓李名白,字太白,剑南道绵州青莲乡人士。敢问郎君尊姓?”
前面那个书生还未答话,他身后年岁稍小的书生已说道“李太白,嘿,你太白,你却是长得挺白的。”
李白以手抚额,有些尴尬,李甲面现怒容,准备上前。
前面那书生斥道“青桐,不得无礼!”
说着,又对李白一揖道“郎君勿怪,这是我书童青桐,他还是玩闹心性,并无恶意。”
李白一摆手道“无妨。”
那书生又道“在下姓许名宁,字嘛……嗯,字奎宁。淮南道安州人士。”
李白笑道“我与兄台相见于此,实大有缘由。”
书生许奎宁提起了兴趣,问“如何说?”
李白道“我字太白,太白者,金星时也。黄昏时现于西方,称长庚星;黎明时现于东方,称启明星。你字奎宁,奎属木也,奎木为二十八星宿之一,在西方白虎七宿奎木、娄金、胃土、昂日、毕月、觜火、参水中,奎木居首。咋俩字号都依星象而来,无怪乎冥冥之中能得相见了。”
许宁听后,瞪大眼睛,道“还有这种说法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出处呢,原来如此,多谢兄台为我解惑。”
许宁说着施了一礼。
李白回礼。
许宁又道“看兄台模样,似乎在等人?”
李白眺望了一下江际,说道“我和友人约定在此城相见。我已至,友人久不至,已近半月了。”
许宁道“兄台真乃信人,在下佩服。”
李白道“我辈男儿,自当信守约定。”
说完又道“不知兄台在此,所谓何事?”
许宁低了下头,接着抬头,道“在下有所不便,在此缘由暂不相告,如以后有缘,自当坦诚,还望见谅。”
李白道“无妨,兄台有难言之隐,在下唐突,勿怪。”
说完,李白再度抬头眺望江际。
许宁见此,只得道“兄台,告辞!”
李白转身回礼“保重。”
许宁和书童离去。
李甲道“这两人说话不尽不实,少主何需对他们客气?”
李白道“人各有难言之隐,我们不同样有秘密吗?再说,对方有难言之隐,没有随意编一个谎话来骗我们,反而直接将其说出来。在我看来,这反而是一种最真诚的表现。李甲啊,有些方面,你还要多学习的。”
李甲道“谢公子教诲,李甲受教了。”
李甲说完,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李白复又望向江面的波涛,望向天际的白云。只见大江波涛汹涌向东流,天际白云变幻苍悠悠。
李白的思绪也随之一阵起伏。
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我的秘密呢,从记事之日起,家人就告诉我,我是凉武昭王李暠十二世孙,我当时还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和李唐王室不是同宗吗。
但,自从长成,我的困惑却越来越深。
我可以读书、习武、学剑,学道,可以仗剑去国。
但我的同龄人都早早的去参加了科举,有的明经及弟,成为长安学宫、国子监的一方鸿儒;有的进士及弟,成为家乡的一方父母……
我呢,我已经二十四了,依旧是一个无处容身的天涯浪荡子。
我自问学识、文才并不比他们差,但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参加科举?
不能参加科举,退而求其次,只能厚着面皮去干谒公卿,希望能得达官贵人赏识,得以向朝庭引荐,得以进入仕途。
却依旧是求谒无门,如今,只能夹着尾巴逃出了蜀地。
天下之大,何处会有我李白一展抱负之地?
李白感怀一阵自身,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半个时辰。
太阳已完全浮出了地平线,带给大地以光彩和温暖。
江上出现了几艘船只,码头上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群。
李白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