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大伯母的弟弟住进去之后,大伯母便变卦了,承诺的两顿饭立即没了影踪。只是怕族中追究,便偶尔施舍一点米面给肖平,算是履行了承诺。
家宅被占之后,屋内的书籍自然也丢失了许多,如今留在肖平手中的,只是数本而已。
曾芸芸说她是从肖山的注解中学来的,肖平自然不会怀疑。
其实,这些不过是曾芸芸当年读过的钱穆的《论语新解》中的段落。
《论语》自西汉以来,既是读书人的必读书,也是科举中的必考内容。读《论语》必兼读注。历代诸儒批注不绝,形成了多个学说派别。到了明朝,各家看似已经将其中的内容都解尽了。不过钱穆采百家学说,将其融会贯通,倒是更适合肖平理解。
后人提到明朝科举,便贬低八股取士,实际上,八股取士虽然机械,也有其腐朽的一面,但是并不提倡读书人死记硬背,也会考察考生的能力。之所以八股文有这么多规矩,不过是提高考试难度罢了。
肖平又问了曾芸芸几个疑惑,便听到有人在叫他:“平哥儿,同去书院上学啦!”
来人是肖家族长的孙子,肖平的好友肖辩。
曾芸芸看了他一下,记忆中算是很熟悉。他是肖平少有的几个伙伴。有些时候,还会接济肖平一二。作为族长的孙子,他的家境自然不是肖平可比的。单看穿的衣服就好很多,最低不像肖天和曾芸芸的衣服,上面还有补丁。自然,这些补丁扭扭歪歪,基本上都是曾芸芸的作品。
肖辩对曾芸芸也很熟悉,看她坐在屋里,便道:“芸芸,你的病好了吧?病好了,你以后就多注意身体。你没看到平哥儿这几日为你牵肠挂肚。书院的先生都说了,平哥儿若是再请假,便要罚他呢!”
“辩哥儿,从今以后,我就不去书院了。”肖平平静地道。
“什么?不去书院了?为什么?”比肖平大一岁的肖辩却一点都不平静。
“就是退出了。由大伯家的二哥去。”肖平道。
“你说的是肖近?他连《三字经》都读不熟吧?他去书院读书,岂不是污了我们文峰书院的名头?是不是你大伯母逼你让出名额的?我说怎么最近你大伯常往我家中去。不行,我去找祖父,让他们把名额还给你!”肖辩说完,便要去找族长。
“辩哥儿,你不要去。大伯和大伯母没有逼我,这是我自愿的,族长也同意了。而且,大伯大伯母给了我补偿的。”肖平连忙拉住肖辩。
“什么补偿?”肖辩问道。
“一两银子。”肖平回答。
“啊?一两银子你便将书院的名额卖了?你……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肖辩一跺脚,道。
“哈哈,辩哥儿今天起得真是早啊!”远处传来了大伯的声音。
一边大步往这边走,他一边激动地回头喊:“近儿,以后你就和辩哥儿一起读书了。你们兄弟二人相互鼓励,在书院里也多多相互帮衬。到时候两人一起考秀才、中举人!”
大伯母也在嘱咐:“近儿,到书院一定要注意身体。若是被人欺负,便回家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曾芸芸看到大伯母圆滚滚的胳膊揽着一个圆滚滚的少年。这是大伯家的二儿子肖近。大儿子肖远目前在吉安府的一个商铺里做伙计。因为肖远读书没都成,所以大伯和大伯母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肖近身上。
大伯母的基因真的很强大,肖近无论是体型还是五官,和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肖近听了父母的话,倒是有些不乐意,大声道:“爹、娘放心,秀才、举人算什么?我要考就考状元!”
大伯听了,老怀甚慰,道:“好好,考状元!”
大伯母也是欣喜:“我儿真有志气!秀才还真的不算什么!近儿考个状元回来,也让为娘风光风光!”
肖近愈发意气风发,对肖辩道:“辩哥儿,以后你在书院,便由我罩着了!走,我们同去书院!”
肖辩冷哼了一声:“谁和你同去?你那么胖,走得那么慢,到了书院,太阳都落山了!”
肖辩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肖近冷哼一声:“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他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爹,娘,你们放心,儿此去书院,科考时中状元如探囊取物,你们就等着随我吃香喝辣吧!”
大伯、大伯母愈发欢喜,看了一眼肖平,便道:“平哥儿,你呢,就死心吧。人和人是不能比的。等我家近哥儿以后飞黄腾达,以后倒是能照顾你一二。”
大概是因为肖近第一天去书院,大伯像是护着鸡仔的老母鸡,小心地护送肖近往书院去了。好在书院不算远,就在文峰山的另一侧,肖近到了那里,顶多日上三竿,还不至于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