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征北大军自出征以来,全军首次南撤,退兵四十里外,屯兵碣石山。梅越跟在云未身边,望着碣石山的葱葱郁郁,有感而发。
“当初古人登碣石,临海风,扫平辽东,威震北境,当真是英雄也。”
云未笑了笑,问道:“军师素来不喜其人,为何此时忽然感慨为真英雄?”
梅越笑道:“其德有缺,不过其能彰矣。”
拿仑利派出哨骑坠行,却并未发起进攻,过的片刻也便回去了。云未叹道:“这个拿仑利,谨慎得仿佛不似荒奴之人。”
梅越莞尔一笑:“荒奴只是好战且自信,又不是蠢。我们十万大军,拿仑利敢离城超过二十里,还不是给我们送一份战功?”
到了碣石山,征北大军安营扎寨,处处规划好,做了久驻于此的打算。
云未正式下令,令金阳、祖乐、王硕屯兵碣石山,金阳为主,祖乐、王硕为辅,只是坚守,时时哨探,山海关一旦确认有变,立马转守为攻。
金阳、祖乐、王硕领令,答应下来。
又令孟由率军向南,从大沽河入海,先向东再向北,绕开山海关,直取辽东腹地。
孟由本来已先从云未那里知道,此时领令,脸上并无惊讶或者犹豫之色。
最后,令孙彪、雷应率军,随同奋威军向西去,寻燕山之上的小径,越过燕山进入荒奴领地。
孙彪和雷应对望一眼,狠狠抱拳道:“我二人定不负云帅重托。”
云未笑了笑,一抱拳,向着众人行了一礼。众人连忙回礼,孙彪已然吵嚷起来:“云将军这是作甚?”
云未直起身,叹道:“此去荒奴,定然一路艰难险阻,众位将军不惧艰险,云某在此谢过。”
孙彪大笑道:“云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云将军虽然是主帅,不过我们也是大宋男儿,可不是吃干饭的!”
众将纷纷应和,云未笑着与众将又说一程,让众军自去准备。众将军便散了去,各自回去准备。
云未叫住了孟由,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贪恋一城一池,一路找人少好走的路杀过来便好,若贪恋一城一池得失,最终陷在荒奴深处,便得不偿失了。
孟由不停点头,笑着对云未说道:“云将军放心,孟某不是那等贪小利之人。”
云未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一时无话,孟由笑道:“那便这样吧。我也得回去准备了。”
云未点了点头。
孟由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云未挑了挑眉毛,问道:“孟将军还有何事?”
孟由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再行,又走了两步,再回过头来。云未笑道:“孟将军如此一步三回头,可是有事?”
孟由摇了摇头,又走了回来,边走边笑道:“孟某的确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云将军指点迷津。”
云未也笑了起来,看着孟由。梅越站在云未身旁,看孟由过来,便要自觉退上两步,倒被孟由制止了。
“无妨,想来梅军师也是可以回答的。”
梅越笑道:“孟将军到底是何事,神神秘秘的?”
孟由一笑,向前伸了伸脖子,轻声说道:“奋威军五大营表面上来齐了,其实仔细观察时,还少了那么几个人。”
云未身子一震,眨了眨眼,看向孟由。
只听孟由继续说了下去:“地威营副指挥使宁卓,火威营副指挥使朱青山,没有跟着我们过来。”
云未左右看了看,也压低声音笑道:“他们两个只是在蓟州帮着魏将军和罗将军做些善后之事罢了。”
孟由笑了笑:“若真是如此,云将军便不会如此压低了声音说了。恰巧,孟某在来之前,倒是在不经意间见到了宁、朱两位指挥使。”
云未和梅越对望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孟由继续轻声说着:“两位指挥使不是北上,反而是南下去了。带着整个地威营的哨骑。众所周知,奋威军地威营的哨骑,大宋无人可及。”
云未笑了起来,并不说话。
孟由笑了笑,直起身来,长叹一声,抱拳道:“孟某去了。”
云未一愣,稍感诧异:“然后呢?”
“我想问的已然大概知道了,若说得太明,反不为美。将在外……该如何便如何,我知道云将军乃大宋栋梁,定然不会如何。”
云未默然。旁人可能听不懂孟由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不过云未和梅越又哪能听不懂?
孟由转身便走,眼看将将出了营帐,云未高声叫道:“孟将军放心!”
孟由顿了一顿,并未转身,举起手来摆了摆,便行了出去。
当日午夜,碣石山下灯火通明。碣石山上,云未临风而立,向北而望,月色虽如水,到底也连山下都看不到,何况其他。
崔汀芷给云未拿了一件袍子,披在云未身上。云未笑着道了声谢,又望着北面出神。
“将军在看什么?”
“看山海关。”
崔汀芷顺着云未的目光看过去,虽然并非一片漆黑,到底不是目力所及。崔汀芷摇摇头,说道:“我什么也看不到。”
云未叹道:“我也什么都看不到。崔姑娘,用心看,便能看到。譬如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你想一下,便能看到了。”
崔汀芷偷偷看了一眼云未,自己的脸倒先红了起来,不过嘴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将军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