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笑着看向云未:“云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这谋划虽然被云将军搅和得面目全非,不过若说其本身,周某也不怕有人质疑。只是这谋划说出来便不灵了,不然以云将军的为人,应当不会再与我相杀。”
云未笑了笑,说道:“如若云某知道左相大人谋划,相杀自然不会,一心为大宋者,皆是云某的朋友。不过,恐怕即便云某知道了,也不会照着左相大人的谋划前行。”
周南眉头紧皱:“哦?”
“左相大人这谋划,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左相大人这谋划之中,尚有漏洞,虽然不大,但致命。”
周南显得极为暴躁:“你说!你说!何处有漏洞?”
云未不急不缓,细细分说。
“左相大人可知道,中山王打着左相大人的名义,与荒奴做生意的事?”
“本相自然知道。中山王依托沈家,私心虽重了些,不过能维护原来大宋与荒奴相安无事的局面,本相也能忍受。贪财是可以利用的。”
“哦?如此说来,左相大人也知道中山王与荒奴交易之物是什么了?”
“自然知道。不过是茶叶、瓷器、丝绸这些东西,换来皮毛、马驹等荒奴事物。”
“云某曾在围剿荒奴之时,因缘巧合抓到了一个沈家商队。云某在他们的商队里,看到他们交易的,可不是什么茶叶瓷器。”
“哦?”周南皱起眉头,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太了解中山王了,中山王是贪,不过,更是阴险狡诈,自己也吃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
“是武器。精铁长矛、长枪、长刀,还有弓箭。云某还审了抓住的那个沈家的人,他一开始不肯说,最后熬不住,说了实话。”云未顿了一顿,仿佛嘲讽一般说道,“上至攻城守城器械,下至马鞍马蹬蹄铁,中山王通过沈家,给荒奴送了何止百趟?”
周南愣在当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梅越叹道:“如此下去,荒奴愈发强大,大宋愈加羸弱,本来依靠着器械之利,还能与荒奴对抗一二,等荒奴的器械也追上了大宋,大宋再想战胜荒奴,那便难了。即便日后荒奴之中,圣人之言普及,到时候也是荒奴吞并大宋,而非大宋吞并荒奴了——当然,大宋之民会好过很多便是了。”
周南瞠目结舌:“中山王是皇亲国戚,大宋若亡,他又有何好处?我以为他只是贪婪,做大宋的蠹虫而已,谁知……”
云未长叹一声:“云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梅越此时插话道:“梅某倒是有个想法。梅某认为,中山王如此做派,其实可能与云将军也有莫大干系。”
云未一愣:“与我有干系?”
“不错。咱们审问之时,沈家那人也说了,沈家从十余年前,大宋与荒奴大沽河为界之后才开始与荒奴交易器械装备的,这也与沈家的发迹史相吻合。为何之前中山王不敢如此,而之后却开始了?”
云未与周南对望一眼,不解其意。梅越笑道:“云将军,左相大人,中原三千年,是否有中原陷落,最终被人灭国之先例?”
云未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天佑大宋,未曾有过亡国灭种之危。那又如何?”
梅越叹了口气:“十余年前,全盛的荒奴大军强攻大宋,大宋军队羸弱,最后靠着老奋威军在历城殊死一战,不仅抵挡住了荒奴,而且还杀死了敌方主将,可以说尚且小胜一场。”
“天佑大宋,这又与中山王有何关系?”
“于是我认为,中山王也是如此想的。”梅越一字一句说出来,唬得云未和周南目瞪口呆,“中山王想,天佑大宋,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吸血通敌,真到了危机时刻,总会有英雄跳出来拯救大宋的。十余年前是老奋威军,陆老将军、云将军你们击退了荒奴,十余年后的今日,龙骧、虎贲、奋威、定远自然也有英雄在,他中山王又有何惧?”
云未和周南相视苦笑,心中早已认同了梅越的说法。云未叹道:“韩野、陈焱他们主战,虽有私心,但是总归要比中山王有底线。左相大人用的人,都是中山王一派,见小利而忘命,左相大人想要达到的和平,不过是损大宋而肥荒奴罢了。”
周南对朝廷早已失望,此时听了云未和梅越的话,更感绝望。
是啊,这个庞大的“左相党”,还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只是想到,与中山王暂时的目标一致,却忽略了,即便目标一致,但是与狼共舞,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到头来,自己无人可用,黯然离京,倒也不能怪在云未头上。假使没有云未北征之事,自己的谋划又能依托着被自己清洗了有志之士的朝廷而成功吗?
周南背后冒出冷汗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袁武暗暗将手抵在周南背上,为周南渡进一股真气。为民嗫嚅道:“左相大人,先莫说了,等之后……”
周南长呼一口气,感激得看了一眼袁武,挥挥手打断了为民的话,看着云未的眼睛,叹道:“云将军请继续说。”
云未看周南脸色极差,有些不忍,不过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若中山王并未与荒奴交易武器兵刃铠甲,左相大人的谋划,又有几分成功几率?云某认为,依然是不高,甚至于可以说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
周南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怎么?若非朝中皆是无良臣子,本相这谋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