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君沉默片刻,笑道:“那也说不定。皇帝生了那么大的气,应该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吧?”
赵元让笑着说:“奋威将军府人去府空,户部钱粮连一粒米都未曾留下,户部侍郎安世康喝开城门,一行人带着大宋国库全部家当,已然不知去往何处了。”
王郡君大笑起来,而后咳着说道:“我便知道,他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你们被他的样子骗了吧?”
赵元让也跟着大笑起来,说道:“不错,我是被骗了。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十年来谨小慎微八面玲珑,圣上登基后短时间内便取得了圣上信任,这样一个人,竟然只是在精心筹划一场大战。”
王郡君叹道:“曾经他没这么让人难懂。”
赵元让抬头看向北方,不知道在向王郡君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他图什么?即便赢了,哪怕成卫霍之功,在圣上这里,他都是乱臣贼子,欺君犯上之徒。还是说,他要取燕蓟之地自立为王?”
王郡君笑了笑,说道:“他无心权势富贵的。”
赵元让不置可否,随口说了句:“十余年了,人总是会变的。”眼看王郡君还想说些什么,赵元让哈哈大笑,说道,“好了,且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你入宫后,后来怎么样了?”
王郡君陷入回忆之中,嘴角含笑,说道:“后来么,后来我便成了王郡君。”
“我入宫后,圣上便让我伺候他,留在身边。我有些规矩不懂,圣上耐心教导,与我说得分明,不只是说不许如何如何,便连为何不许也跟我说。我从那里倒是知道了许多宫廷秘事。”
“我粗手粗脚,用当时和我一起的宫女的话,就是‘一股小家子气’。每当那个宫女如此说我,我便两眼一翻,鼻孔出气,对她说,‘是,我是小家子气,比不上你,一股大家子气,怎的做了宫女,不当皇后?’”
“哈哈,我真该谢谢佑今,几个人里就他骂人骂的好,比赵大哥只会粗声粗气讲脏话强多了。”
“每当这时候,那个宫女便气得要死,不过过两日忘了,还会来揶揄我,又被我冷嘲热讽一顿。有一次被圣上听到了,圣上将我唤了过去,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吓坏了,连忙跪下保证不再有下次了。圣上摇摇头,将我扶了起来,笑着说,‘看着柔柔弱弱的,原来只是在朕面前。你这叫媚上欺下知道吗?’”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回嘴道,‘若天下人都不似这般,圣上的位置便不稳固了。’”
“说完我便后悔了,吓得伏地不起。圣上摇了摇头,又将我扶了起来,叹道,‘明明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的。’”
“那夜……月色很美。我便从宫女成了王郡君。”
“我特意点明,要总是揶揄我的那个宫女做我的侍女,把那个宫女吓得,一见圣上和我便大哭起来,圣上微微一笑,看着我说,‘看你平日里是个什么形象?吃人的老虎!’”
“我当然不会为难那个宫女,等她到了年龄,我便将她放出宫去,她走时对我感恩戴德。”
“圣上给了我个院子,却不常常出入,我和一个妃子交厚,其余只是认识,却不常来往。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皇后对我都是如此。我初时还觉得宫外之人对宫中争斗都是误传,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初成郡君之时,圣上便已昭告整个后宫,若有算计于我或攀附于我者,严惩不贷。”
“我去问圣上可有此事,圣上笑着说,‘后宫复杂得很,朕便自作主张了,你若嫌寂寞,朕便放开了禁令,不过烦恼比乐趣多便是了。’”
“我心下难过,当时想的是,和我交厚的妃子看来也是圣上授意的。圣上仿佛看出我的心思,长叹一声,说和我交厚的妃子并非他的授意,‘她和你是同一种人,既怕寂寞又怕麻烦,这么多年在宫中心大抵都快死了,见了你自然高兴。’”
“我抱住圣上的脖颈,第一次发自内心敬他爱他。圣上神神秘秘拿出一个盒子,我疑惑间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母亲昔日头上的青玉簪。”
“我拿起来反复确认无误,颤抖着问圣上,簪从何来。圣上神采飞扬,不无得意之色,原来是圣上从云将军那里得知了家乡所在,特意将人去寻。家乡已是一片废墟,去的人从废墟中找到了这支簪子。”
“我感激得看着圣上,圣上长叹一声,轻抚我的头发,对我说道,‘阿尚,朕不能为你报仇,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大宋必破荒奴。’”
“我摇了摇头,对圣上说,‘杀我父母者,我不知是何人。若令我知晓,天南海北,万死必复此仇。只是……我也见过荒奴普通人,和我们一般血肉,和我们一般厌倦战乱。我只希望,我父母亲的悲剧不再重演,大宋荒奴永世不再战。’”
“圣上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惊异,而后,笑着说道,‘阿尚,朕发现你越来越迷人了。不过,朕说的大宋必破荒奴,并不是杀尽荒奴之人。说来话长,若何时周伯渊来了,我带你去,让他给你讲讲。’”
“我笑着说,‘我是后宫之人,圣上带我见外臣,成何体统?’”
“圣上不以为意,说道,‘若你私会外男,朕自会处置你。朕带你去,你我和周伯渊皆不说出去,谁又知道?’”
眼看赵元让欲言又止,王郡君笑道:“你若有问题,便直说吧。我的时间不多,既然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