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听得殿门被人推开,随即一阵饭材香味就飘进令内。祁政闻见了,却仍是头也不抬开口道:“放在一边便好。”
“恕妾身不能遵旨。”
祁政笔下一顿,抬起头来,见赵晴若就站在书案前。
“朝云怎么……”祁政先是惊喜,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踏入宫,又有一丝淡淡的愧疚。“朕最近,忙了些……”
“妾身知道。”赵晴若道:“所以妾身才特地来陪皇上用膳。”她轻轻侧头,元德几个便上前到一旁的桌子上布菜。
“可是朕……”祁政看了一眼案上的奏章。赵晴若走到他身侧,看着他眼下明显的乌青,轻蹙着眉心疼地道:“皇上心忧下,妾身明白,但妾身也担心皇上的身子。”
“这些菜都是妾身亲自做的,还请皇上尝一尝。”
祁政看着她,舒了口气,放下了笔。
元德和元顺看着,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待用过膳后,赵晴若放了心,本欲离开让祁政安心处理政事,却见一封加急的灾情陈书送了进来。
看着祁政用力捏着那书信的手指和额间隐隐的青筋,赵晴若不用看那书信便知上面描述的是何等的惨况。
赵晴若伸出手,轻轻搭在祁政的手上。她的语气轻柔,莫名有着安慰人心的力量:“皇上,妾身在史书上看到过,河南在百年前曾有长达十年的旱灾。但是如今,那一处地方甚是繁荣。”
祁政转眸看她,看见了赵晴若眼中的坚定。
灾古来多有,这一次,大庆能熬过去。
他们是帝后,亦是夫妻。他的悲怒她都懂。她会和他一起陪大庆熬过去。
这一夜,祁政依旧彻夜都在处理政务,而赵晴若则在他身边陪了整夜。
后来的日子,她也都待在承乾宫,有时候会带上祁昭,在一旁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祁政,一夜一夜地陪。
……
这一日,赵晴若在承乾宫殿外遇见了张远。
这不是赵晴若第一次在承乾宫外遇见张远。祁政忙碌的这些日子,张远也常常进出皇宫,有时候和祁政议政忙过了子时,便直接在偏殿休息,第二日继续上朝。甚至还有连着好几日不归家的情况。
这一日,他依旧是在宫中待了一,直到夜幕落下。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承乾宫外,张远对赵晴若行礼道。
“张相请起。”赵晴若看着眼前朝服宽了许多的人,不禁多了一句:
“瞧着张相清瘦不少,这些日子辛苦了。”
张远垂着眼。当初的书生眉目不变,只是多了几道皱纹。
“臣不能解皇上之困,下生民之困,愧对百姓,不敢担辛苦二字。”
这一句话得真诚。赵晴若从他眉间,看出了和祁政一样的忧心和自责。
“灾如此,但人定胜。”她看着他轻轻地道。
张远闻言抬头,看着眼前的皇后,深深地弯身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此时夜色已深,上的圆月嵌在云幕之中,周身淡淡的一圈彩色光圈将月光衬得更加清明。
夜空高远,明月疏离地照着这座富丽的宫城,照着下的山山水水,也照着挣扎在灾祸里的人们,照着那些正在祈祷着、努力着的人们。
不过明月听不见人间哭喊与祈祷,只是在高高的上发着光,如同过去一样。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惯了灾祸,也看惯了挣扎。
但人们仍会挣扎着、祈祷着、努力着。
因为他们相信,这一切,终将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