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婶儿收鸡蛋的时候一再地叮嘱人不要说出去,可这人长了嘴可不就是要说话的么?不能对外人说,那就对自己人说呗,跟着亲近的人说两句感慨一下不是挺正常?这个跟亲近的人说几句,亲近的人又跟另外亲近的人说几句,这事儿可不就这么传开了!这整个赵家村儿要真算起来,可都是有些攀亲带故的。
这转来转去,话就传到了赵家两个婶儿的耳朵里,因着之前办酒席的事儿,大家伙儿对这老赵家的实在是不感冒,可是碰上了却还是愿意陪个笑脸儿,毕竟人家儿子可是老秀才看重的学生呢,这将来保不准就真出息了呢?
于是,趁着在塘边洗衣服的功夫,就有人问了:“我说他二婶儿,你这回可捞着一笔了吧?你们家立夏可真出息了,一晚上的功夫就买了好几十箩筐的鸡蛋!可不得有好几两银子!”
“哎,可惜我家的鸡蛋前儿被我舀去换了东西,不然卖个十几二十文的该多好!”
赵家二婶儿被说得一愣:“什么买鸡蛋?我咋滴不知道?”
这下子,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刻就鼓动上了:“你还不知道啊?这立夏没跟你家买吗?我还当你们家才办过喜事,该有很多鸡蛋舀去卖呢!”
“哎哟,我听说昨晚是那杨婶儿出面去买的,一晚上跑了好几家呢,一筐一筐地往那青砖大瓦房里搬,我当时就纳闷,咋滴不是你们去呢?”
“是啊,好歹你们才是他嫡亲的婶儿哩,怎么反倒信了外人来呢?”
“难怪那三妞儿成天儿的往方怡那儿跑,感情还能捞着这好差事,我听人说啊,那城里人可大方着哩,帮着他们收鸡蛋,指不定还能捞多少油水!”
“哎,跟你这么一说,我那些鸡蛋不是卖便宜了?六个才四文钱哩!”
“放咱们这儿那是不少,不过那城里人买肯定不是这个价,一个一文钱肯定是有的吧!”
……
众人越说越起劲儿,没卖上鸡蛋的一边儿眼红一边儿可着劲儿给人添堵,那卖上了鸡蛋的又患得患失觉得自己才赚了个小头,结果大头都让跑腿的那人赚了去,就走那么几趟路,嘴一张,一下子就是好几十文到了手,这一比可不膈应的慌么!心里头暗骂那杨婶儿不厚道!
赵家二婶儿和三婶儿的脸色已经黑的跟那锅底没两样了,好个赵立夏!有这样的好事儿居然不想着自家人,反倒让外人去捞油水,他们家才刚办过喜事,家里头的鸡蛋足有两百多个,这要全卖了,可不就是一笔大进账!
两人板着脸听了一会儿,衣服也顾不得洗了,舀上东西就气冲冲地走了,也不回家,直接就往赵立夏的家里去,砰砰砰地拍着门,没想到居然没人应门,她们只当是屋里几个小的听了大的话,不给她们开门装不在,当下东西一放,叉起腰就对着门大骂起来。
杨婶儿是真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到头来还会被人这样说道,背后里说了不够,甚至还有上门来骂她不要脸,赚钱都赚到自己人头上了的,可把她气了一顿好,只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当即怒道:“骂够了没?骂够了就给老娘滚x头老娘就把你们的鸡蛋给你们送回去,给老娘把钱一分不少的准备好了!你嫌便宜,还不知道多少人想着要卖呢!你就留着你家那些个鸡蛋等着变金蛋吧!”说完,举着扁担把人都赶出去了。
要说这人就是贱骨头,先前觉得自己亏了,找上门来骂,结果这会儿人家不买了,要退货舀钱,又觉得不舍得,六个鸡蛋四文钱可真不是个小数目,这附近十里八乡,谁家没养几只老母鸡?谁家会缺几个鸡蛋?舀去卖还真卖不出啥好价钱,城里头是卖得贵,可问题是那城里是那么好进的吗?这祖祖辈辈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没踏进过城里一步,哪里会为了卖几个鸡蛋就去的?
于是,这些个人也没走,就在门口继续地自说自话,说什么好歹老姐妹一场,就算吃了这一回的亏,那也就吃了,让你赚一回就是了,只是下回可不能这么不仗义。听得屋里头的杨婶儿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
白城山就是这会儿进的村子,马车赶到杨婶儿门外的时候,还有两个人没走,看到马车立刻住了嘴,呐呐地往旁边儿扫,三妞儿从马车上跳出来的时候瞧见她们,还亲热的喊了两声婶儿,却见院门被打开,杨婶儿沉着脸道:“别喊婶儿,她们瞧不上咱们呢!”
三妞儿心情正好,被杨婶儿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娘,咋地了?”
杨婶儿哼了一声:“咱们好心买了她们的鸡蛋,到头来人家还嫌弃咱们赚了她的钱!上门来骂我来了!正好立夏也在,今晚就把她们那几十个鸡蛋还回去,咱不买她们家的鸡蛋了,明儿我去集会上买!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受人这闲气!”
“哎,老姐儿,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就是说说么!也没真觉得你咋滴了!”
“我们这不是听了那碎嘴的挑拨么,这才脑子一热就来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啊,咱们几十年的老姐们,我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婶儿道:“我还真不知道!我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你们好,才会想着也让你们赚点儿小钱,我这真是心给狗吃了。”
方怡从车里跳出来:“婶儿,昨晚那些鸡蛋还有两筐子装不下,我都搁在屋里了,让三妞儿跟我去舀来还给她们吧,明儿咱们去集市买。”
杨婶儿这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