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抑制住一个寒颤。
她紧紧地蜷缩在方芥子的怀里,应了一声:“嗯。”
现在细想无益,就这样糊涂着过也不错,总比好容易再一次见到家人,却天天担惊受怕要好一些。
无论如何,等到死的时候,总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夭桃将恐惧的情绪死死压下,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被吓住后找大人软绵绵的撒娇:“还是怕啊,我梦见我死了,就是怕……要抱,要好吃的,不要上课了……”
听起来就是为了不上课。
“抱可以,好吃的也可以,不上课不可以。”
方芥子快速给出答复,顺着夭桃转移了话题,并没有继续询问。
“可是我在梦里已经长大了,现在这些课都学过,不用上课了。”
夭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多留下一段时间,还是想快速实现这个愿望,从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但无论是怎么想的,她确实不愿意回到教室应付同学和老师们了。
此刻她心里乱七八糟,静不下心,也理不出头绪,倒是顺嘴扯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出来。
根本没有指望着取信于方芥子,只是想随便挖出一个理由,更进一步地表达她不想上课的意愿。
“……我看你是真病了。”方芥子摸了摸夭桃的脑门儿,又低头拿她自己的头撞了一下,“……没烧啊,怎么就糊涂了?”
夭桃只是冲着方芥子傻笑,笑得方芥子叹了口气:“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上课我就给你走这个后门儿。”
想了想,方芥子又偏头对夭桃眨了眨眼睛:“不过,小桃桃,我可跟你妈说。”
“好嘛。”夭桃从方芥子的怀里溜出来,跳下了地,做了一个喜形于色的小表情,“你就跟她说,——‘震惊!某女生为了不上课竟做出这种事’……”
其实夭桃知道,她的神色就算再自然,也不可能让方芥子完全相信,但她就是不愿意真的掉了最后一层的马甲。
每当她想着,干脆全说出去算了,都会有一种类似于隐秘的第六感的感觉,时时阻止着她开口。总裁老公别太拽
夭夭和夭桃的关系本来一直挺好的。夭桃的性子比较软和,很少真的较真坚持什么事情,夭夭脾气暴躁一点,更有主见,两个人很少能起冲突。
只有这一次,夭桃明知是坑而一意跳进去,终于惹怒了夭夭。
相处了这些年,又彼此极为了解,她们已经十分亲密。夭夭当然不会因为一次的冲突彻底记恨再也不答理夭桃。
虽然一张口是一连串的嘲讽和鄙视,好歹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呵呵呵,你看看你,又来了。”
“你告诉我,你是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来,说。”
夭桃听得半明不白,应了一句:“我二十四。”
“我管你二十几!”夭夭直接呛了回去,“奔三了,老大不小的,那个牙咯吱咯吱磕碜谁呢?”
本来夭夭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还会跟夭桃开她父母的玩笑。
也许是夭夭后来又想到了什么,才无论如何也不给她好气。
夭桃自己安慰自己。
夭夭和方芥子不同,方芥子在别人不愿说清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追问,夭夭不仅要追问,还要逼着事主本人把事情分析清楚——即使她自己心里其实十分明白。
夭桃清楚她这一个特点,直接把自己的担忧给夭夭讲明。
“……总之,我现在……是真的怕,我不知道怕什么……想了好多,感觉这个最像。”
夭夭沉默了一会,沉默得夭桃提心吊胆,生怕她说出什么更为严重的现实。
好在她似乎只是在组织语言。
“你不是明白得很,你知道人身为个体没有谁离不开谁,你知道那个黑店会以各种手段坑人,你知道你回来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你死之后,咱们说好了,你说你放下了,咱们可以轻轻松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以后你不用搞这种负担全家人心理健康的戏精操作,不会拿着自己的生死来憋屈自己。
“结果?等你不憋屈,猪都会上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