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冬日清晨冰冷的露水之上敲开顾家宅院大门的,是多日未见的李景毓。
不同于顾延修那多少有些尴尬的脸色,顾延庚那一贯黑沉着的脸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就仿佛他不曾亲自将自己的同一个女儿,信誓旦旦地许给了两个夫家一般。
看着天才蒙蒙亮便已然来到顾家大宅,想要带着顾白羽出门去游玩的李景毓,顾延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说好,然后便着人前去催促着顾白羽前来,在他们双双离开顾家大宅的时候,甚至还特地出声叮嘱着,不需要太早回来。
“有这样的父亲,也不怪你当初急着想要从顾家离开。”
放下马车的轿帘,李景毓对着坐在一旁尚且有些睡眼惺忪的顾白羽,语带嘲讽的出声说道。
苏墨轩向顾延庚提亲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苏墨轩本来就没有对他隐瞒的意思,然而顾延庚竟然能做到一切如常,甚至还做出一副希望早日能将顾白羽嫁入三皇子府的模样,李景毓对顾延庚那阳奉阴违的功力,倒是在心中升起了几分佩服。
“你这么一大清早的敲开顾家的大门,不会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带我去看风景吧?”
不甚在意形象的打了个哈欠,顾白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
昨日在长安城府衙对孙太刚连审带讯,又跟着那丢了孩子的王氏去认人,还同苏墨轩一起分析了凶手可能的住所,忙活了整整一天,顾白羽着实是被累得不轻。
今日却又早早地被李景毓的到来从睡梦中硬生生的拖了起来,困倦不堪的顾白羽不知道,此刻的李景毓若是真的敢点头,她究竟会不会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向着他的关键穴位,狠狠地刺上几针。
“我倒是想,可我也得敢啊?”
狭长的凤目中带着几分促狭的味道,李景毓瞧着顾白羽那哈欠连天的模样,语气中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补充道:
“就瞧你现在困顿的这副样子,我要是真的只是为了带你看风景而将你从床榻之上拖起来,怕是我就没办法好好的活过今日了吧?”
“算你聪明,说吧,什么事?”
再度打了个哈欠,今日的顾白羽是真的很困,出门之前连喝两杯浓茶都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顾白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
“有事找你的人,是苏墨轩,不是我。”
盯着顾白羽的凤目不曾挪开分毫,李景毓俊美的脸庞上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说出口的话语中,却是带着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情绪。
“墨轩?难道是案子发生了什么意外?”
瞬间从困顿中清醒过来,正在捂着嘴打哈欠的右手僵在唇边,顾白羽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景毓,出声问道。
“听送信的人说,墨轩应该是已经带着人找到了你们在追查的那个凶手的住所,但是宅子里面没有人,周围的邻居说,已经三四天没有看到宅子里有什么动静了。”
耸了耸肩膀,李景毓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白羽。
与其等她去了现场再从头开始了解案情的进度,不如他现在就告诉她,也好让顾白羽在赶往平素镇的这段路上,能有空分析分析案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你们查得紧,或者凶手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所以跑掉躲起来了。如果是这样,你们再想抓人,就真的不太好办了。”
凤眉微蹙,李景毓思忖着出声说道。
那座空空的宅院中还整整齐齐地搁置着那些被他杀害的孩子们的旧衣裳和大量的砒霜,凶手自己却没了踪影,若说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而逃跑,一时之间,李景毓还真的想不出来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凶手应该不是听到风声之后逃跑躲藏。”
仔细地听着李景毓的描述,思索片刻,顾白羽摇了摇头,颇为肯定的出声说道。
“你方才说,周围的邻居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听到宅子里的动静了,也就是说,凶手没回家已经三四天了。
然而,那八个被害身亡的孩子的遗体,是在四天前的午夜被发现的,那个时候,凶手肯定不会得到什么我们盯上了他的风声。”
在心中计算着时间,顾白羽对着李景毓解释道。
“但是,根据孙太刚的口供交代,他的妻子应该是在三天前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凶手没有回到宅院去,是因为绑架了孙太刚的妻子,并且将她和最后一个孩子,一起关在了什么别的地方。
至于你刚刚提到的,那些被凶手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害孩子的旧衣裳,我想,应该是凶手特地留给自己的纪念品吧。”
嗓音略略发沉,顾白羽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管杀人的理由如何巧妙的伪装出一副正义之士的模样,杀人凶手就是杀人凶手。
或许最初的最初,精神已经多少有些不正常的凶手,选择了杀人的方式给他眼中正在受苦的孩子以一个“解脱”,然而随着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多,那原本就多少有些不正常的心理,便会更加的扭曲病态。
也许到了现在,凶手出手杀人,已经不单纯的是为了当初的那个原因。
杀人所带来的快~感~和自信,渐渐在胸腔中充盈,当他面对着无力反抗的受害者时,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便将他整个人都占据,令他沉溺在这样虚幻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
所以才会留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