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人喝酒?”李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脸色有些憔悴,皇后大丧期间,京畿的治安尤其重要,各地四处闹贼患,要防着有人上长安闹事,李湛各处安排布置,唯恐出了纰漏。
涵因收起思绪,堆起笑道:“平日里也不爱喝,现在皇后大丧,禁了宴饮游乐。倒嘴馋起来。”
李湛坐在涵因旁边,也取了一只杯子,冲着涵因递过去。涵因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递给他。
“高句丽那边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今年不仅没有纳贡,也不派人来向皇后治丧,还侵占了新罗的地方。新罗女王向朝中发来了求援信。大臣们正在争论要不要去打高句丽。”李湛叹了一口气:“真是多事之秋。”
“那商议的结果呢?”
“皇上准备亲征。朝中本来有很大的反对声,但皇上这一次格外的坚决。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上一次陈宁王开府的事,还有齐王改封吴王的事都一并同意了。现在李明哲和陆宪支持皇上亲征,只是说要准备周全。”李湛又饮了一口酒。
皇帝从骊山回长安后,齐王果然按照涵因的建议。先让人力陈宁王开府,之后又跳出来搅局,说让宁王开府之前必须理顺齐王的封地。皇帝素来对齐王有戒心。对宁王的事又没那么上心,于是这件事就一直在争论,没有个结果。如今皇帝为了让人支持亲征,决定在这两件事上松口。果然寒门支持的大皇子,还有跟齐王关系密切江左大族也都转而支持皇帝亲征。
齐王改封了吴王。宁王改封了梁王,食封地食邑开府。暂不就国。
“二十七日就除服了,皇上准备那之后就御驾亲征。现在正责成各部准备。据说要调兵五十万。”李湛说道。
涵因很是惊讶皇帝的举动,但设身处地想想他这几年的处境,也知道他那种急于树立自己权威的心态,一时忘情说道:“现在可不是亲征的好时机,如今各地盗贼刚刚被弹压下去,皇帝不坐镇京师,恐怕很多人就要蠢蠢欲动了。何况高句丽所在的辽东只在东北一隅,用驻守幽州、山东的府兵骚扰,那里开化未深,地小贫弱,定然支撑不住,到时候再用大军奋力一击,高句丽必灭。何必急于一时,难道世祖明皇帝(杨广)两次征伐的教训还不够么。”
李湛之前在荥阳的时候,就对她的见识赞赏不已,此时看她对当下局势分析的如此条理分明并且在自己面前自信畅达的侃侃而谈大为惊异,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一样,笑道:“夫人真是不简单,竟对天下大势有如此见解,今天贾先生的话,竟然和夫人不谋而合。从前我竟小看了夫人。”
涵因说完已经觉得失言了,赶忙把话题打住,笑道:“夫君累了吧,我给你按摩按摩。”
李湛饶有兴致的目光却不停在她身上逡巡,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点日子,根本不可能准备好,可惜皇上已经没有那个耐性了。我估计最晚拖到五月,这个兵怎么也要发了。”涵因避开他的目光,绕到他的身后,用学过的按摩手法将一道道恰到好处的力量施加在他的肩背上。
今天亲自四处巡视,骑马骑了整天,李湛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虽然他每日锻炼,这点劳累并不算什么,但此时把脑袋靠在涵因的怀里,嗅着涵因清爽宜人的体香,肩膀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着,浑身上下的筋骨都松了,他舒服的叹了口气,扬起脖子看涵因,笑道:“还是涵儿会疼人。”
涵因见他满脸享受的样子,不禁失笑:“你喜欢,我就常帮你按按揉揉,我可是师承名家,我这手艺当初外祖母、舅母都夸赞过呢。”
“看来我还真是有福。多谢夫人了。”李湛嘴上这么说着,却忽然想到当初涵因讨好崔家老太太是为了嫁给崔皓轩,反而没那么兴奋了。
涵因心里一动,李湛表情未变,但是感觉得到他刚刚那种热情和兴奋的情绪却骤然褪了下去,她微微有些不解,不知道什么话引起了他的不悦。
未等涵因说什么,李湛先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那个掌柜的亲戚在万安县做主簿?”
“嗯,是啊。他娘子的叔父是万安县主簿,叫封毅。”涵因一愣,想了起来。
“回头让你的掌柜引见一下,我要看看他。”李湛漫不经心的说道。
涵因很快联想到,大约是京兆府的那些胥吏不得用,李湛安插的人毕竟不是常年混迹在长安的,此时的形势让他必须牢牢控制住京兆府,于是点头道:“我去安排,只是那家人的品性……”涵因欲言又止,宁若的事情一直让她介怀,虽然作为正室,教训不听话的小妾是常理,但封氏所用的手法,却怎么也让她喜欢不起来。有女如此,她的家人又会怎样呢。
李湛眯着眼睛,看了看涵因:“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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