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如今连连出事,在族人心中的威望大跌,甚至连长房内自己的支系都有人指桑骂槐,他们这些人也是长房一脉,但是因为先祖立下的规矩,他们在族内却没有什么发言权,既仰仗着长房,又对长房嫡支不满。此时见李询家里连连出事,自然是要发泄一下不满。
原来长房家的管事在族内说话也很有分量,族人对他们也很客气,还有不少贫困的族人还要佃长房的田种,这些人还要巴结他们。
他们仗着长房的势力,在乡里横行,没人敢说半个不字。每年春天,长房都会派自家的管事去乡间田地里巡视春耕,催要债务,那些族人、佃户们,哪个不得拍着他们的马屁,好吃好喝的供着。
这一次,统管长房在姑臧县中庄园的徐管事跟往年一样,去乡间巡视,因为主人家心情不好,连带着他那个给大公子当小厮的侄儿差事也做的战战兢兢的,这次因为公子出事,带着他也受罚,被从府中赶了出来。徐管事没有孩子,把这个侄子当亲儿子一般待。见他吃了苦,便趁着这次去乡间,把他也带上,让他好好散散心。
佃户中有老实的,也有刁滑的,其中有一户便是积了几年的老债,利滚利,债累债,总是拖着不还,徐管事每年去催,难免言语上起些冲突。李家虽然并不是那种敲骨吸髓的家族,但是对于这种总欠账的人,也不可能给好脸色,若是太好说话,那些乡民不仅不觉得亏欠,还会蹬鼻子上脸,到时候就都不还钱了。
今年徐管事去的就是一家欠债不还的,他也知道要也没用。骂了几句又踢翻了桌椅,便带着人走了,恰巧那家的婆娘嘴碎,心里气的慌,议论说道:“什么世家大族啊,也不过出些通奸偷汉的肮脏事体来,啐……”
偏徐管事的侄子走得慢了一步,刚好听见这妇人骂他家公子,登时勃然大怒,转回身来就给了那妇人一巴掌:“你骂谁!”
李询给儿子挑的小厮都是个头高大。有些个力气的,这样可以起到保护主人的作用,他听见有人议论主人。又在气头上,因此这一巴掌着实力气不小,竟将那妇人扇飞了起来,后脑一下子磕到桌角上,登时便倒了下去。
他家那男人。本来是个窝囊货,村里人都知道他老实,年纪大了好容易娶了个婆娘,当宝贝似的供着。
他见自家婆娘倒在地上了,愤恨的看了徐管事的侄子一眼,抱着那婆娘便奔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嚷:“救人啊,快来救救我婆娘!”
徐管事还没跨出院子。便听见喊声,带到那男人冲了出来,才知道自家侄子闯下了祸事。
村人听见那男人的叫喊,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男人的邻居走了过来。问道:“虎子,怎的?”见他怀里抱着婆娘闭着眼睛。便赶忙走上去一试,那妇人已经断了气。那人大惊,叫道:“杀,杀人啦,他们杀人啦!”
男人已经泣不成声,徐管事也慌了,他不知道里头怎么回事,见侄子在房门口傻站着,忙过去问怎么回事。
他侄子也吓得愣住了,只说到:“我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一推……”
此时,院子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忽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换不上债就要杀人,李家家大业大就没了王法吗?”
众人不明就里,竟信以为真,纷纷附和:“是啊!息那么高,一次怎么还得上!”
“为富不仁,要遭报应的!”
不知道谁又嚷道:“把他们送官!”
众人也跟着群情激奋的叫道:“对!送官!送官!”
徐管事素来疼外甥,见这些村民越闹越厉害,哪舍得把侄儿交出去,便喝道:“嚷什么嚷什么,这夫人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绊倒磕死的,你们跟着瞎嚷嚷什么,谁看见有人推他了,别胡乱诬陷人,要见官是吧,好啊,我正想见官呢,告你们讹诈。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种的是李家的地,借的是李家的钱,荒年是谁接济你们,这时候倒成了中山狼,还想反咬李家一口!你们涨能耐了?有种就给老子试试!” 徐管事在乡间素有积威,每次来催债还带着护卫,这样一番喝骂,倒是吓住了村民,一时间竟然没人敢说话了。
徐管事见这些人被自己镇住,丢下二十两银子在那男人面前,冷笑道:“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告诉你,这是可不是怕了你,这是可怜你。去给你媳妇装裹装裹再买副棺材,剩下的娶个新媳妇吧。”
说完趁着众村人还在发愣,拽着自己的侄儿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李询知道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开了,原来,死了婆娘的男人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竟然推着尸体跑到县衙告状。县令也只好派仵作验尸,收了状纸。县衙里有李家的人,见这架势,便飞也似的去给他报信。
李询真是觉得最近背透了,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事情已经怎么多了,这些人还不肯消停一会儿。这件事若是在从前,根本不可能闹大。村长和族人就会把事情压下来,不让那苦主闹事,就算告,那些目不识丁的庄户又如何会告,连状纸都写不出来,又怎么告?现在这人竟然推着尸体,拿着状纸在县衙门口哭,自然是有人替他谋划。
以往出了这样的事,县令处置妥当了自然会派人过来打声招呼,卖个好。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家儿子闹出的丑事还没消停,这会儿家丁又闹出人命来,那些族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