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听郭怀安如此说,脸上故作茫然:“监军这是何意啊。恕在下驽钝,还望监军指点。”
郭怀安就知道李湛会装糊涂,笑道:“李刺史,你可知道,其实长公主死前留了一大笔钱呢……”
李湛心里一沉,心想这就来了,他仍然故作不知:“哦?竟还有这等事啊。”
郭怀安看李湛的样子,知道他不会轻易露出底牌,笑道:“很多人都想打这笔钱的主意,但其实这是长公主经营自家产业所得,本来就是要交给皇上,供皇上支配的。你也知道,当年,长公主最疼爱皇上,谁知道竟然因为那些乱臣贼子香消玉殒。这笔钱也被那些背主忘恩的奴几偷走。哎,皇上富有四海,自然是不会计较钱的问题,但皇上跟长公主姐弟情深,如今长姐遗物被贼人所偷,岂不是辜负了长公主待皇上的一番心意。因此皇上对此很是伤怀啊。”
李湛心想,能把惦记钱说得如此手足情深,娓娓动人,也足见这个郭怀安的功力了,他虽然知道长公主一直待皇帝很好,不过,她独揽大权那么多年,皇帝还会对她始终如一,这话也不过骗骗孝子,不过这可不是他能说的话,他很是感慨的叹道:“皇上与长公主悌友和睦,天下谁人不知。没想到这么多年,皇上还为公主早逝而痛心。”
“谁说不是呢。”郭怀安看着李湛配合出来那副感动的表情,也暗暗竖起大拇指,心想:说假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是入门水准,现在李湛绝对到了专业水准,甚至可以说已经是专精水准了,他继续说道:“所以,若是李刺史能够找到长公主留给皇上的遗物。那便是为皇上解了一个大烦恼,圣心一悦,唐国公府必然更加富贵,到时候老奴也要请唐国公多多照顾了。”
李湛笑道:“唐国公府一家数代蒙恩,如今长姐、小女皆受圣眷,富贵已极,李湛万死,也不能报皇恩之万一,为皇上尽忠是李湛的本分,怎么还敢有所奢望。”
郭怀安笑道:“老奴就是喜欢李刺史这样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忘饮水思源,老奴把李刺史这番心意上达天听,皇上知道李刺史忠心可鉴。一定会大为褒奖的。三天之后,老奴就要写折子上奏,李刺史不如也写个折子,一起递上去,岂不正好。”
李湛的笑容僵了僵。这是郭怀安给他的最后期限,交给皇帝或者交给李家,他必须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他随即笑道:“多谢监军,我回去准备一下。”
回到家里,李湛开始写奏章。洋洋万言,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写好了,把发现这笔钱的来龙去脉写的极其详细。唯独在银两数字那里留了空白。
他的笔提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吸饱了墨汁的狼毫笔尖,最终耐不住这番折腾,将一滴墨洒落在纸上。那墨汁便顺着纸张的纹理慢慢的晕染开来,李湛就那样愣愣的看着那滴墨。脸色沉得像锅底。
正在发呆的时候,手忽然一轻,手上的笔忽然被人拿走了。李湛抬头一看,原来是涵因来了。涵因笑道:“你这样在学里可是要挨板子了。”
李湛按了按自己已经发胀的脑袋,笑道:“我没事,只是想一件事想住了。”
涵因看看那旁边放着的折子,奏章的草稿完成后就会誊抄到折子上,作为正式的文书送往朝中。但这次的折子并不同于平时刺史上表上奏的绯色底云燕暗纹缎封面,而是银灰底麒麟暗纹缎封面。这种折子是官府专用的,用官造专用纹样的锦缎做封面,上面不同的颜色和纹样代表官员的品级。
而这个银灰底麒麟图案是皇帝专门给缉事府用的,现在李湛却要用这个图案上书,而之前郭怀安又把李湛叫去,很可能就是皇帝授意他管李湛要这笔钱的。
皇帝这么快得到消息,说明他一直有派人在四处探查这件事,派往各地的监军,必然接到过密诏,查找这笔巨款。
而之前李询来亲自拜访李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来本家也得到了消息。
李湛没有填银两,显然还没有决定到底要把钱交给谁,如果交给皇帝,那么他就会如实填上清理出来的银两数目,那么就等于违背了家族意愿,即便没有撕破脸,也会被家族边缘化,即便他支持上台的李诺都不能在族中为他说话。
如果交给李家,那么他也就会填个一二十万两,堵上皇帝的嘴,皇帝若是追究李家,那么就是公然与世家争利,今天他为了这些钱对李家动手,明天他就可能对其他世家动手,如果他真这样做,所有世家都会反弹。因此皇帝也只能用李湛来出出气了。
涵因知道李湛为这件事已经烦恼多时了,笑问道:“夫君在想什么,连字都不会写了。”
李湛今天却没有心思跟涵因开玩笑,他握着涵因的手,脸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语气中带着愧疚:“这些年,我一直对仕途不死心,总想着还有机会,挣了这么久可能还是徒劳,结果还要牵累你和孩子,也怪我没有听你的,去碰了那件案子,这半个多月我都在瞒着你,恐怕之后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了……”
李湛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便对涵因把他如何发现的那笔钱,那笔钱有多少,李询和郭怀安都来找他,所说的话一一跟涵因说了,之后又说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但是现在我该让你有个准备,这笔钱我必须交给一方,要么是族中,要么是皇上,本家承诺我保子孙的前程,而皇上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