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让沁雪伺机打探竹心先生为什么多年未娶,身边也没有侍妾。沁雪跟那些幕僚的仆人们也很熟识,竹心的小厮便叫沁雪“姐姐”,听她打听这件事,便告诉她:“其实那时候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姐姐,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也不许说是我说的。”
沁雪自然连声答应。
那小厮便说道:“只知道先时先生是有原配夫人的,夫人擅妒,不准先生纳妾,先生被人撺掇在青楼里梳拢了个清倌人,这事不知道夫人怎么知道了,跟先生大闹了一场,谁知道那时候夫人正在怀孕,这一闹竟滑胎了,之后便故去了。先生很是后悔,这些年凭家里怎么安排就是不肯娶妻,也不纳妾……哎……”
涵因一听更是犯愁了,没想到这个竹心先生倒是一个长情之人,只是这对祈月来说就更不利了。涵因让沁雪把事情跟祈月说明白,让她再考虑考虑,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谁知道祈月依然不改初衷。涵因心中无奈,也只能成全她。
次日,涵因便请竹心先生过来说话。特地在秋水斋烹了茶款待他。
竹心先生笑道:“夫人真是好风雅,之前就一直听说夫人烹茶技艺精湛,今日一尝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怨不得长安世家都推重夫人,都说没有参加过夫人办的宴席之人,算不上真正的雅士。如今夫人来了凉州,看来好一阵子长安都出不了雅士了。”
涵因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先生过誉了,我一介女子,不过是焚琴煮鹤,附庸风雅罢了,不值一提。”
竹心先生笑道:“不知道夫人今日让在下过来。有何吩咐?”
“到凉州之后,琐事缠身,一直想要请先生喝茶,结果就拖到现在。”涵因笑道:“其实此番也是多谢先生,最近老爷府中不少人都辞馆离去,若不是先生费心找来那么多人才,老爷不知道会多为难。”
竹心先生笑道:“其实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在下看来这也是好事。人多人少不是关键,关键是心齐。”
涵因看着他一笑:“先生说的有道理,有先生从旁指点。老爷心里也踏实。”
竹心先生忙说:“在下微末之力,怎敢在主公面前居功。”
涵因一笑,说道:“来。尝尝这梅子。”
竹心不知道她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夹起一个梅子吃到嘴里,酸酸甜甜很是清爽,笑道:“夫人真是有心了,在下最好这一口。”
“哪里是我有心。是我那丫头,之前先生做西席的时候,偶然听说先生喜欢这口味,便学着做了。”涵因回身,冲门外说了一声:“祈月啊,进来吧。”
祈月走进来。冲涵因和竹心先生施了个礼,跪坐在坐榻旁的垫子上,轻轻用茶勺给竹心先生舀了一碗茶。眼睛看了竹心先生一眼,便像烫着了一样缩了回去。之后施了个礼,有走了出去。
涵因笑问道:“我这个丫头如何?”
竹心活了四十岁,哪能不知道涵因的弦外之音,嘴角微微动了动。笑道:“夫人的丫鬟心灵手巧,自然也是高出一般女子百倍。”
“祈月自幼在我身边伺候。心思细腻,做事周全,最是得力,他从小也看书识字,虽然没有什么才学,也会焚香砚墨。我看现在先生身边也没有得力之人。若先生不弃,我便把祈月送到先生身边伺候,不知道先生可愿意。”
竹心先生看着涵因,垂下眼睛,捻了捻自己的胡子, 问道:“只是不知道这是都督的美意还是夫人的。”
涵因闻言抬起眼睛,看着竹心先生那一如既往平淡的表情,忽而笑了:“我若说这是祈月仰慕先生,自己想要去先生身边服侍,求我成全的,先生可相信?”
竹心先生手里正捧着那碗茶,听涵因这话,手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将祈月亲手给他舀的茶汤喝了进去。
涵因喝了一口茶,又笑道:“既然先生不信,我便是告诉先生这是谁的主意又有什么意义?先生这个时候留下来,已经有人议论先生,说你贪慕富贵,投靠幸臣,已经失了文士的风骨,先生连这些风议都不在意,却在意一个奴婢?”
涵因反问他的意思是,难道你觉得我们会靠一个奴婢来控制你。那个时候,妾通买卖,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在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件礼物罢了,虽然涵因并不想祈月这样,但她自己选的这条路,涵因也没办法。
竹心先生哈哈大笑:“是在下糊涂,夫人恕罪。红袖添香,乃fēng_liú雅事,蒙祈月姑娘青眼,荣幸之至,多谢夫人美意,那在下却之不恭了。日子就请夫人定下,到时候摆上几桌,请国公赏光喝上几杯酒。”
见竹心同意了,涵因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竹心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想,而且到现在了,还看不出来竹心的所图,若说是看好李湛的前程,实在说不通,比李湛前途光明的人太多,以竹心先生的智力,不可能看不出来李湛走的路有多危险。若说是看好自己所谓的“大贵之相”,这种扯淡的东西也不过是偏偏无知的百姓,但凡那些野心家都会给自己弄得天生异象,不过只有成了的才流传下来。竹心又岂是会被这种东西蒙蔽的人。
但凡有所图的人,你只要看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便很好控制,你只要可以满足他这方面的要求,就可以放心的用。也许通过李湛,竹心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个人的内心却并非可以轻易看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