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回到方从哲的房中,伺候方从哲喝完了药,道:“老爷,火铳和火药都已经给那几人准备好了,少爷的遗骸已经放了多日,今日老奴便去把少爷安葬了吧?”
方从哲再次听到“遗骸”二字便是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世鸿幼时喜欢在后院的曝书亭读书,还时常在那里的假山玩耍,我与他母亲也经常陪他在旁边的荷塘观鱼,只是不知何时,世鸿就变得不爱读书了,大了以后更是越发的放纵,若是我能好好管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
方安道:“老爷,您那时还没入阁,公务不似现在这么繁忙,多有时间陪伴夫人、少爷,后来您入了阁与少爷见的就少了,老奴看着少爷长大,从夫人去世之后,少爷的心性就变了,那时正值叶阁老去国还乡,老爷一人维持内阁终日不回府里,少爷也就越发的沉默寡言了,后来有一次少爷在馀既惶见老爷与刘参将的谈话,自那以后少爷便成了一副纨绔的样子。”
听了方安的话,方从哲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只是他低着头方安并没有看到,然后方从哲抬起头看着方安道:“你是说世鸿变成这个样子皆是因为我勾结女真人而起的?你现在依然觉得老夫勾结女真人为世鸿报仇有错?”
方安闻言低着头道:“老爷息怒,老奴不敢,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府上再也经不起变故了。”
方从哲也不想再与方安多说这事,无论他怎么想,至少方从哲知道方安的秉性,起码不会背叛于他,于是方从哲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把世鸿安葬在他母亲旁边。”
“是。”
出了方从哲的屋,方安抱上方世鸿的遗骸叫了几个家丁便把方世鸿葬了,葬好了方世鸿,方安便拿着一壶酒坐在方世鸿的碑前,看着那满园生机盎然的春色与眼前的枯冢,自斟自饮。
第二日的清晨,一个被方安派去京营门口盯着的家丁在方世鸿的墓旁找到了躺在坟包上的方安,此时方安手里还握着个空空如也的酒壶,见方安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那家丁道:“管事,您这是喝了一夜的酒?”
方安站起了身丢掉手里的空酒壶道:“可是京营有消息了?”
那家丁道:“正是,而且是那父子二人一同出的京营。”
方安闻言道:“两个人?那倒是省事了。”
那家丁道:“方管事误会了,虽然是父子二人同时出了京营不假,但却不是两个人,而是至少二十人以上。我看连同那新上人的成国公和三大营的几个副将都在一起。”
方安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二十多人?那这事还有些麻烦,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让其他人都撤了吧。”
待那盯梢的家丁离开后,方安回了房略作收拾,然后带上六套早已备好的衣服往东厢阁楼而去。
对了口号上了楼,方安将衣服放下对那副都统果赖道:“张家父子二人出营了,此时正在回城的路上,只是这次同行的有二十多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果赖拿起新衣递给其他几人,然后对方安说道:“方管事好像对我们几个不太待见?”
方安道:“在下不过是个下人,与几位并无瓜葛,一切都是听我家老爷吩咐做事,只要几位能把与我家老爷说过的事办成,我一个下人的态度又有什么所谓?”
果赖笑了笑,道:“多谢方管事的新衣。”
方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下楼离开了。
待方安走后,阁楼上六个女真人换好了衣服,方安怕六人一样的装束太过醒目,特意挑了六件不同款式的衣服,虽然款式不同,但颜色都是青色或玄色。
果赖对着其他几人说了几句,然后便独自下了楼离开了屋子。
城东,此时路上行人稀少,一身青衣的果赖骑着一头劣马慢慢悠悠的行到了齐化门,齐化门边上摆了几个茶摊,果赖将马匹绑在一处茶摊的草棚子上,然后坐到了茶桌前,他将手里那把刀鞘上镶着宝石的宝刀放在茶桌上朝着小二喊了一句,“伙计,来壶好茶。”
“来喽。”那伙计拿了个茶碗放在果赖面前,提了壶茶给他倒了一碗,然后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此时茶摊上没什么生意,只有果赖这么一个客人,于是那伙计便随口问道:“客官这是要出城吧?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听说鞑子前几日又开始打仗抢东西了,客官可一定要当心,我表兄在营里当差,听他说那鞑子最喜欢抢东西,不仅粮食金银要抢,连人都不放过。咱们大明的人一旦被鞑子抓了过去,那就是当牛做马的命了。”
听这茶摊的伙计叫金人作鞑子,虽然果赖不至于与一个小伙计计较,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对那伙计道:“你说的不错,那鞑子确实坏的很,我还听说过在鞑子攻下抚顺的时候,有一个茶摊的伙计……”,果赖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伙计道:“对,就和你差不多,,一样的茶摊伙计,就因为那茶摊伙计多说了几句话,被那鞑子在破城之后拔了舌头,然后死了尸首都被扔去喂了狗。”
那伙计没听出果赖指桑骂槐的意思,仍旧说道:“这鞑子果然凶残,还好咱这小摊在京师,要是在辽东那片说不定还这你又可能被拔了舌头喂狗,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走累了都喜欢在咱这茶摊歇歇脚,所以就养成了话多的毛病,这全天下的茶摊就没有不多话的。”
听这茶摊伙计如此一说,果赖也没